顾瑶不想让气氛更加剑拔弩张,便用手指叩了叩桌面,呵斥道:“判决还未下,莫要无凭无据就定了公子们的罪。”

宋时清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他继续道:“同场考官皆停职查看,受贿者革职杖责,失职者贬谪而替考者,杖责后,轻则戴枷示众,重则砍头。”

而江月她们,既是证人,也是犯人。

按照律法,哪怕戴罪立功,也免不了杖责和示众。

现在,在场的寒门仕官们脸色微妙了。

果然,有那位李姓官员麻溜地接下话茬:“定是那些妓女不堪忍受杖责示众的责罚,为了保全清白,与江湖人勾结,自己策划了这场沉水自尽!”

顾瑶震惊了:大体上,这个解释方向居然真的是对的……

不过他们居然直接默认了李华他们有罪吗?

没有一个人想要保全一下公子哥们的清白吗?

“我本洁来还洁去……”有人怅惘感慨,“若是如此,倒也是忠烈之人啊!烈女虽死,也以死证清白。既然如此,也不该辜负她们的忠烈,再继续让她们担下不顾法度的罪名!依我看,不如到此为止罢了……”

紧接着,数声赞同。

话题已经升级到要给江月她们颁发贞洁牌坊,再写文歌颂她们的品德。

顾瑶心里直冷笑。

活着的时候,她们是给脸不要脸的臭婊子;死了,反而成为烈妇了。

眼见讨论不出什么,顾瑶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本王自会回禀此事。散会!”

一群人各怀鬼胎,私下交换了眼神,少不了之后的蝇营狗苟。

等人三五成群地离开,顾瑶本想找王铮问个清楚。

不曾想,王铮很快就被他的族叔携走。

他回望了顾瑶几眼,唇语开合说了什么,但是叠在一群世族之间,让人看不清楚。

人散尽了,竟只留下了宋时清和傅知寒。

傅知寒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长刀随手别在腰间:“你瞅啥呢?王铮肯定是去商量事情了呗。我们可是一伙的!懂?”

还“懂?”,顾瑶受不了他,无语凝噎:“你知道的事情我能不知道?”

结果傅知寒嘁了一声:“今天老子给你面子,以后你再敢凶我,我告诉姐姐!”

顾瑶:“……”

啊啊啊啊小屁孩!!

从张景潇那里学了收拾人的手段,顾瑶暗暗记下这笔账。

必找机会给傅知寒打一个屁股开花!

傅知寒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屁股岌岌可危,得意洋洋地转向宋时清。

他语调挑衅:“喂,宋时清,他跟你可不是一伙的。你留这儿,想说什么?”

顾瑶瞧了宋时清一眼,想起来还有谢不敏需要托付给他。

于是,顾瑶笑骂傅知寒,道:“去去去。你先回去。知道的越多事情越多,小心把军营掺和进来。”

傅知寒啧啧有声地离开了。

顾瑶这才有机会和宋时清单独说话。

他将宋时清带到了自己的房舍,又吩咐下人把谢不敏叫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顾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刚才尽装逼了,几乎没落着一口喝的。

“都说来秦淮是秘密探查,结果还不是人尽皆知?连宫人都在这了。闹成这样,真难看。”

宋时清笑道:“闹有闹的收场,静有静的落幕。”

“你听见我去喊人把谢不敏叫过来了吧?”顾瑶哼笑一下,给宋时清顺手倒了水,“我知道他的身份了。你们没什么想跟我交代的?”

宋时清垂眸接过茶盏,举袖掩面以饮水:“太子殿下关怀您。”

看来,宋时清知道顾丹给了我什么。

“他是关怀我,关怀着关怀着,就想让我和别人离心。”

顾瑶说着,用指尖在空中比划:“像这样让我蹦跶一下,再把我摁下去,蹦跶一下,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