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当初你分地分得就不厚道,要是你们地种不完,再分给二原几亩呗。”
张玲花布满皱纹的老脸被怒火烧的黑红,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想要地,做梦去吧。
从小到大杨二原也习惯了亲娘这幅德性,更难听的话不知道听到多少,也不会去搭理,但他不能接受那些刺耳难听的话朝向他的妻子。
他抬手揉了揉妻子的发顶,“不用理她,天热,先回家吧。”
安今眨了眨眼睛,张玲花好歹是她明面上的婆婆,有些话有些事杨二原说得做得,她却不行。
寻常媳妇尚且会受婆母磋磨,他们家分出来已经算自在了,张玲花最多也只能在嘴上骂骂了,每次男人也会主动护着她,她倒也没受多少委屈。
“好,我在家等你回来。”
前段时间旱了一阵子,今年的麦子收成没有往年好,但远没有杨父卖惨说的那样差。
杨二原那一亩地,一天时间就割完了,但农忙远没有结束,紧接着就是打麦,晒谷。
幸运的是他们赶上了好天,晒谷的时候接连几天都是大晴天,他们这边麦谷晒完装袋,天就暗沉了下来,隐隐有要下雨的架势。
杨家人还没有割完麦子,只能手忙脚乱的连夜抢收。
收完麦子后,杨二原又赶在下雨前翻好了地,种上了下一茬作物。
忙了小半月,总算忙完了地里的事,家里也多了几麻袋粮食。
安今新奇的抓了把麦谷,感受饱满的谷粒从指尖滑落,第一次体会丰收的喜悦,她转头望向男人,语气轻快,“二原哥,那么多粮食,你不上山打猎,也够我们吃了。”
农民还是要靠地吃饭的,虽说打猎能吃到油水改善生活,但毕竟有危险,要是有足够的粮食,估计也没有农户想冒着危险上山打猎。
男人正背着一捆麦秸走进厨房,对于安今的话,他只是道:“这些远远不够。”
“哪里不够了?”
“官府还没来收粮,交了税剩下的才是我们的。”
安今倒是忘了还有田赋,她好奇道:“那我们要交多少?”
杨二原一边将麦秸整齐的堆在灶前,一边回道:“今年村长说要交出去1石粮食。”
安今震惊,“怎么会那么多?”
他们一亩地才收了2.5石粮食,一下子就要交出去那么多,安今还真有些舍不得。
杨二原不紧不慢道:“今年的税加重了,1石只是明面上的,实际还不知道会收多少。”
安今还没懂这话的意思,只是气愤今年收成没往年好,可这税却不降反增。
知道一小半粮食都不是自家的,安今顿时没那么热切了,继续专心喂鸡。
这鸡好歹是自家的,长大了还能下蛋。
没两天,安今正蹲在地上,舀了一瓢饲料喂鸡,外面就响起哭天抢地的声音,惊得安今手一抖,饲料洒落到了鸡圈外。
哭声此起彼伏,距离比较远,安今还未分辨出究竟出了什么事,自家那原本紧闭着的院门突然被人猛烈地敲了起来,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伴随着陌生男子不耐的声音,“开门,开门。”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安今不由有些心慌,下意识地朝着灶屋喊了一声:“二原哥……”
杨二原步伐稳健的背着麻袋出来,表情沉着冷静,轻声安慰道:“没事,这是官府来收粮了。”
安今揣揣不安,官府收粮怎么会那么大动静?
杨二原打开大门,只见外面是两个官差打扮的男子,腰间别着寒光闪闪的长刀,好不威风,身后跟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长衫男子。
长衫男子面容清瘦,手里拿着账簿,吆喝着,“杨家老二,家中两口人,一亩地,产粮2.5石,缴粮1石。”
官话说完后,常里正慈笑道:“二原啊,村长都通知过了的,粮食准备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