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啦,我们被潘桂枝发现了,他抓住了我们的把柄!”张不渝苍白着脸说。
我愣住了。潘桂枝会不会告诉我哥?尽管张不渝说那是“好东西”,但出于某种直觉,我本能地不想被我哥知道。
“不会的,他自己肯定也看过,凭什么揭发我们……”过了一会儿,张不渝像是想通了,喃喃自语地重复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每说一句“不会的”,我的心跳就怦怦地往胸口上撞一下,小网吧里那股燥热的机箱味像幽灵一样游荡在我的脑海里,回到家后,我心慌意乱,不敢面对我哥。
我和我哥的房间里有一台二手电脑,吕新尧毕业那年买回来的,他经常在晚上打开那台电脑,直到很晚才关上。我听着咔哒咔哒的敲击声睡不着,一闭眼就想起网吧,于是我撑着眼皮盯着我哥的背影看,直到被他发现。
吕新尧对上我的视线,半张侧脸映成蓝色,略带警告地对我说:“还不睡?”
我躲开他的注视,把视线挪到被窝里,过了一会儿我听见电脑关机的声音,吕新尧站起来,向床边走去。我突然冒出一股坦白的冲动,对他叫了一声“哥”。
一片寂静中,吕新尧的脚步停下了。
可我立刻后悔了。我不敢将一切和盘托出,支吾地试探道:“哥,我、我们班上……好多人下了课偷偷去网吧。”
我哥“嗯”了声,等我继续往下说。
“他们,让我也去……哥,我可以去吗?”
“你说呢?”吕新尧没有回答,但答案只有一个。
我对我哥撒谎了,我说:“我不去。”
关了灯,屋里一片漆黑,我看不清我哥的脸,我知道我哥也看不清我,但我却依然心虚地闭上了眼睛。
祖母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但却没有告诉过我对神明撒谎会怎么样。是潘桂枝告诉我的。
我第二次遇见潘桂枝是在吊桥边。他吊儿郎当地靠着石墩往桥底下撒尿,用练过九阴白骨爪的手指夹着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笑笑地盯着我。
“弟弟,过来呀。”
潘桂枝比吕新尧还大一岁,与离开白雀荡时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他的下巴上冒出了一圈胡茬,眼神里带着一种老练的狡猾。
我转身拔腿逃跑,潘桂枝敏捷地从身后抓住了我的书包,一把将我扯了回去。他亲热地搭上我的肩膀,嘴凑到我耳朵边说:“弟弟,你怕我啊?”
潘桂枝烟味的呼吸吐到我脖子上,我慌张地躲开他,他却哈哈大笑,接着说道:“你怕什么?哥哥又不打你……”
“你不是我哥。”我说。
“哦,那你哥哥吕新尧呢?他比我凶吧,你怕不怕他啊――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哥还打过我呢,”潘桂枝的话音戛然而止,脸却依然还是一张笑脸,他抽了口烟,又接着说,“不过弟弟,我跟你还是好朋友,哥哥带你玩。”
“我不去。”我拒绝他。
潘桂枝没夹烟的一只手钳住了我的肩膀,告诉我:“你是不是没听清楚?哥哥说带你玩,又没问你去不去。”
我向我哥保证过不会进网吧,从一开始我就在撒谎,现在我又食言了。潘桂枝拧着我的肩膀将我带进了网吧,我青春期最初的启蒙就发生在那个狭小闷热、充斥着机箱和香烟味的网吧里。
潘桂枝显然比张不渝懂得多,他按着我的后脑勺把我推到屏幕前,问:“看清楚了没?”
直到我的额头贴到屏幕上他才松开手,接着问:“这女的漂亮不?”
我摇了摇头。
“……也是。”潘桂枝想了想,突然歪着嘴笑了一下,“跟梅青青比,那可差远了。”
“我不认识梅青青。”我说。
“梅青青啊……”潘桂枝说着摁熄了烟,空出来的手摸向裤腰,一边解扣子一边说,“你回去问问吕新尧,打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谁的屁股。”
我问:“我哥为什么要想别人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