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冰凉,腥臭。蛇眼瞪着,射出凶光,死不瞑目。有种隐秘的、诡谲的情感在我胸中滚起,那血淋淋的景象深深地刺激了我。
这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吻,情人之间是不会有的,恍惚间我幻想我们是歃血为盟。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如果有爱情,必须以血脉浇灌。
相濡以沫。相濡以沫!
我感到自己是一块龟裂的土地,我哥吻湿了我,我也吻他,我们互相汲取水分又互相消耗,在快要渴死的时候萌生溺亡的幻觉。
这……太像是梦了。满眼都是镜花水月,太容易碎了。我害怕。
我不怕那个男人,不怕邪教,不怕大圣,不怕猴子。我怕的是吕新尧。
我不怕他打断我的腿,也不怕他再踹我一次,但他要是再踹我一次,我怕我会爬回去――我怕的是这个,他亲我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我肯定会爬回去。
38 见梨花初带夜月
吕新尧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他说他教坏了我。
我觉得不对,大都好物不坚牢,好东西才会变坏,我本来就是个坏东西,我愿意被他教坏。
吕新尧知道他弟弟有毛病,但他不知道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今晚我让他知道了,他还教我弥足深陷。
吕新尧没送我走,他带我去他那儿。
我又一次赖上了我哥,我跟在他身后,过马路、上楼梯,进到屋里。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我却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难得的澄净和安宁,时间变成淋浴花洒里细细的水流,从乌黑的发丝间滴落下来,只是心跳仍然惴惴的,我怕我哥还会走,或者让我走。虽然我已经知道他的住处,虽然他替我洗了头。
一屋子迷离的雾,湿湿暖暖,飘漾着茉莉香味。
我听见我哥对我说,孟梨,我不知道怎么当你哥哥。
我从镜子里看我哥,他的手指穿过我的湿头发,一绺一绺用吹风机吹开。我最多只能看见我哥的下巴颏儿,喉结边一颗小小的痣,说话时会浮动。他说,他原以为,把一个小孩养大跟养大一只猫或一只狗没多大差别,只需要供我吃饭、上学,不让孙月眉把我送掉,就算是尽了哥哥的义务。
孙月眉和孟光辉都能做到的事情,我哥觉得他也可以。但吕新尧说:“……后来我发现,我好像还不如他们。”
他第一次告诉我这些事,我对我哥说:“你比他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