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酸枣 吕新尧潘桂枝 2891 字 28天前

良久,冰棍被我捏得有些化了,包装袋上的水珠啪嗒啪嗒地掉在我脚边,吕新尧终于伸手把它从我手中抽走,“唰”地撕开了。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撞上吕新尧刀子般又冷又硬的目光,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然后当着我的面凶巴巴、脆梆梆地咬了一口冰棍。

他盯着我,好像嚼的不是冰渣子,而是我的骨头,吓得我不敢吞口水,又慌张地低下了头。

大约是弟弟过于怂包的模样取悦了他,我哥扯开嘴角,对我说:“抬头。”

我抬起头。

“滚过来。”他接着命令说。

我当时实在没什么骨气,他叫我滚过来,我就老实巴交地过去了。如果我尾巴骨多长一截儿,接受我哥的赏赐时,也许还能摇一摇。

我不嫌弃我哥的口水,我把沾着我哥口水的冰棍含在嘴里,只觉得口齿生香。我哥跟我不一样,他嫌弃我,将咬过一口的冰棍扔给我之后,他就没有再吃了。

年少的我没法想象我哥是怀着怎样一种忍辱负重的心情从商店老板手里把他的小偷弟弟“赎”回来的。所以后来我们相濡以沫的那段时间,我一直担心我哥会不堪忍受,偷偷扔下我跑掉。

潘桂枝用老虎机里的一枚游戏币将我变成了卑劣的小偷,现在这枚游戏币躺在了吕新尧手上。

我哥捏着游戏币问我:“谁教你的?”

我抽噎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见他接着说:“你爸?”

我连忙摇头说不是,“潘桂枝”三个字被我默默重复了几十遍,但在开口以前,我却在剧烈的心跳中将它吞吞吐吐地咽下去了。

世上没有不会告状的小孩,更没有哪个缺心眼的小孩会在受人欺负之后以德报怨,还替那人乖乖隐瞒。哪怕是个哑巴还知道比划呢。

但我没有把我沦为小偷的真相告诉我哥。

在吕新尧还不是我哥的时候,我曾经用钱收买他,让他替我收拾大彭小彭,但现在不一样――他现在是我哥了。

我念小学比同龄人早,又爱哭,孟光辉经常叮嘱我少给他添麻烦。我哥对我的耐心只有那么一点,我怕他会嫌我这个麻烦。

吕新尧没有兴趣追问,他在我支吾的隐瞒中,将那枚游戏币扔到了桥底下,并对我说:“没有下次。”

我赶紧答应了。

但我不知道潘桂枝不只有一枚游戏币。

5 稻草人

潘桂枝家的狗是我童年的第一场噩梦,潘桂枝本人则是另一场。

他仿佛从我身上获得了某种乐子,起初他不确定吕新尧是否会因为我这个便宜弟弟而跟他翻脸,而我哥的无动于衷让潘桂枝坚信,吕新尧并不待见我这个便宜弟弟,于是他开始变着法子随心所欲地拿捏我。

有一阵子潘桂枝沉迷于武侠剧,经常拿我当练功的靶子,他练腻了降龙十八掌之后,为了阴阳平衡,又悄悄地蓄起了指甲。

潘桂枝用剪子把指甲剪出尖尖的三角刺,走近我时突然在我后背抓了一把,当我疼得掉眼泪,他就志得意满地向我炫耀说:“这叫九阴白骨爪。”

潘桂枝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痴迷于修炼九阴白骨爪,他的指甲连续两个多月没有剪,变得又长又尖,潘桂枝为了给他的爪子“开锋”,常常埋伏在路边袭击我。那段时间我的胳膊和手背上总是出现新的伤痕,一到晚上蚊子就围着我嗡嗡转圈,我只好从头到脚都缩进被子里。

在闷热的被窝中,我听见吕新尧熄灯躺下的声音,好几次我想爬起来,爬到吕新尧床边向他告状,但每一次我都闷在被窝、也是闷在幻想里泣不成声地睡着。在我最委屈的时候,我梦见自己躺在吕新尧的被窝里,抽抽搭搭地告诉他潘桂枝怎样用九阴白骨爪欺负我。

我梦见的既不是孟光辉也不是陈美玲,而是跟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吕新尧,仿佛他才是我唯一的亲人。

每当我满头大汗地醒来,我总是忍不住将被子扒开一条缝,从缝隙中对吕新尧的背影发出无声的乞求:“你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