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光在他轮廓锋利的脸庞落下明明灭灭的光,他黑眸灼灼,喜怒不明。
“每日数以百计劝朕退位的折子,不是你弄出来的?”
萧琂处之泰然,淡定道:“儿臣以为这些足以让父皇收敛些。”
可惜并没有,反而变本加厉了。
皇帝忽然哂笑,“你是因为今日朕与愿儿在文渊阁行欢的事跑来质问的罢?”
他缓缓站起身来,与羽翼渐丰的儿子平视,眸底闪过锐芒,一举一动皆有气吞山河的气势,威仪天成。
“行欢?”萧琂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比荒谬的话。
“是您欺辱奸淫儿臣的妻子才是,太子妃娇弱无力,如何能反抗您的淫威?”
皇帝面上却意外地并无愠怒之色,“恰恰相反,愿儿是心甘情愿与朕共赴巫山的。”
“子安,你自幼便极擅长猜测揣摩人心,轻而易举便能叫天下臣民皆心向于你,朕不信你看不出来,愿儿她对朕有情。”
萧琂猛地抬起眼帘,眸中迸射出两道冰冷寒光。
他咬牙回道:“愿愿只是体质敏感,若非父皇百般引诱,她又怎会被您蛊惑?”
皇帝一时语塞,他今日确实是设法引诱儿媳了。
默了须臾,他冷笑,“朕能引诱成功,不也是子安能力不足,没能叫愿儿得到欢愉。”
闻言,萧琂神色骤变。
皇帝又道:“朕知晓你近来频繁出宫,名为赈灾,实际在与拱卫京师的二十六卫密切往来,你打算逼宫,对吗?”
萧琂不置可否,他也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目的。
到底是他亲自一手栽培出来的继承人,若换个人,以皇帝的性情早已把他挫骨扬灰。
萧琂亦然,若非眼前人是亲自教养他成人的父亲,他早已拔刀相向,将对方碎尸万段。
如今走到如此僵局,归根到底还是父子二人心中仍对彼此间的情谊有所顾虑。
皇帝压低眉峰,眸光直入儿子的眼底,言辞锋利:“朕再无其他后嗣,皇位始终会落到你的头上,你根本无须多此一举。”
萧琂冷声道:“若儿臣毫无作为,父皇早已肆无忌惮横刀夺爱了。”
确实,若非他极力出击,当初也不可能顺利从西苑瀛台接回被囚的妻子。
一时间室内无音,气氛剑拔弩张。
半晌,皇帝抬手轻揉眉心,主动退让一步,“朕答应你,日后再不会强行囚禁愿儿,只是,你亦不能故意阻挠愿儿与朕往来。”
萧琂面露难以置信,“她是儿臣的妻子,父皇如此违背人伦,天理难容。”
皇帝淡淡地说:“朕是天子,朕,就是天理。”
“亲军上直二十六卫中你真正笼络住的不过是燕山前卫、腾骧左卫、武骧右卫这三卫,子安,你确定你能稳操胜券顺利逼朕退位?”
“只要愿儿拒绝朕,朕绝不会碰她,可若她心甘情愿,你便不能刻意阻挠,如何?”
虽是发问,可他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权威。
萧琂眼眶深红,目光凄郁。
他做不到,做不到将妻子拱手让人,并眼睁睁看着妻子在父亲身下婉转承欢。
皇帝重新在床沿坐下,略显不耐地摆摆手,“你回去好好考虑罢,明日便是愿儿的生辰宴,朕不希望明日出现任何意外。”
“还有,今日愿儿特意央求了朕别将此事告知于你,朕劝你最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父亲一口一个“愿儿”,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萧琂额角青筋怒绽,胸中气血翻涌。
但最终他还是顾及明日的生辰宴,甩袖扬长而去。
看着儿子清癯如月下孤松的身影彻底退出殿外,皇帝眸底划过一抹阴戾。
对于太子近日几乎是公开逼宫的行为,他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淡定从容。
他并无亲生后嗣,从前亦极满意太子这个继承人,身居高位独断专行惯了,从不在乎身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