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儿子啊,曾经她只要感冒发烧,她都会陪在他的身边,给他熬粥。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一点委屈,可现在,她都对她的儿子做了什么……
江淮逸惨白着面容,在江母面前跪下。
“妈……对不起……”
他一个巴掌一个巴掌往自己脸上抡:“对不起,是我太渴望家庭的温暖了。”
“对不起,对不起……”
江淮逸除了对不起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妈不是血癌死的,而是投河自杀。
死前那晚,他喝了整整一瓶二锅头,对他说着道歉的话,还说如果当初狠下心,真的将他换给裴家就好了……
是这样,他才起了心思。
他那样一个在地狱里挣扎的人,真的太渴望见到阳光了。
江母指着他,半晌半晌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只推搡着他:“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阿川,我的儿子啊……”
“我的阿川对不起你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害他?但凡你善良点,但凡你不说你过去的遭遇,我们都会将他当儿子养的啊。”
“你逼着我们将仇恨转移到他身上,你享受这一切心安理得吗?”
“你要我的阿川怎么办,他这些年到底该怎么熬……”
慕清念对江淮逸道:“裴堇川到最后一刻,都还在和你道歉,他说那些本该是他要承受的,却让你代替受了。”
“他说他对不起你。”
江淮逸听到这些话,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第19章
“这五年,我也活在油锅中,看着堇川哥那样艰难地生存,我心里也不好受。我补偿过的,我给过他很多次钱,可他都给我退回来了……”
“他死我都不敢去看他一眼,我怕他怪我。”
江淮逸哽咽:“是我对不起他。”
……
江淮逸收拾东西离开了,只带走了他来时穿的T恤和牛仔裤。
江母颓然坐在别墅里。
阿川在水澜湾别墅区里长大,可后来江淮逸来了,那房子处处都是阿川的回忆。
所以他们就卖掉了水澜湾别墅,新买了这处房子。
堇川小时候最爱在花园里养蚕,他还拜托他的兄弟去老家摘桑叶。
她还记得,八岁那年,阿川早上上学前在浴缸里放了一整袋水宝宝,放学回来保姆放水洗澡时,才发现水宝宝漫得整间浴室全都是。
还有阳台上那个秋千架,阿川最爱坐在上面喝奶茶。
十岁那年,他生病了,说想吃热粥。
那时冬天呢,保姆阿姨都放假回家了,结果阿川那傻孩子就瞪着自行车,跑出去给他买,自己却摔得浑身都是血。
事后,他爸问他,为什么不先去处理伤口。
他说:“我怕妈妈饿着……”
江母攥着那张鉴定报告,喃喃重复:“怕妈妈饿着……”
……
慕清念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积雪,眸色越来越沉。
她在想,天国也会下雪吗?
裴堇川最怕冷了。
身边所有人都在告诉慕清念,要她忘掉过去,说如果裴堇川在,也会希望她能好好生活。
于是她真的开始好好生活。
她努力工作,用了一年时间从干警干到警队队长。
只是每一天晚上,她都会去学校后街,买一份特辣的鸡公煲。
她不能吃辣,从前总爱看裴堇川吃得满头是汗,然后她就在边上给他递水。
可现在,她就连吃特辣都没啥感觉了。
就好像是,习惯了。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恍惚。
那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习惯裴堇川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