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最后逼停的追逐中,前方的计程车踩下刹车。

后车一个猛刹,差点造成追尾,只能勉强后撤,绘子踉跄地从车座爬起,摇了摇头醒神,就见前车上的女人开门下车,计程车像完成了任务似的远去,甩下一阵尾气。

女孩从后座摸出把枪,也走下车。莫雅站在原地等她步步朝自己走来,表情始终平静。

绘子停在离她两米处,对视上那双淡漠的瞳孔,道,“我找你了你很久。”

这段时间即便再忙她也一直在找寻莫雅下落,自从那天庭院走廊一别,莫雅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了无音讯,无论怎么查都没有一点消息。

女孩紧紧攥着口袋里的枪,尽量克制住几近爆发的情绪,又问她一遍,“那天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你和父亲聊了什么?”

绘子能猜到大概的过程,可她还是想听面前人亲口承认,哪怕就是她所预料的那样,她也想知道所有真相。

见绘子那副不罢休的倔样,莫雅觉得有些莫名好笑,“你想知道的东西,不是已经摆在面前了吗?”

女孩捏着枪把,手心紧张到淌满黏腻,那些可怕画面一张张铺开来,血淋淋再次摆到面前,它轻而易举就能残忍揭穿所有的防备。绘子颤抖着嗓子几近哽咽,问出了那句隐匿在心口的话。

“我知道父亲是自杀的”说到这里时,她哽住,缓了缓情绪才道,“我想知道,父亲自杀之前对你说过什么?”

绘子不相信父亲会就这样什么都没说就抛下她离开,他一定留下了什么话。女孩恳求着,希望莫雅能够告诉她那天的经过。

女人嗤了一声,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她的话也让莫雅把思绪拉回那一天。

当时窗帘拉上后,栗绘藤与她聊了些无用的废话,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他也同样用恳求的语气,就像现在面前的女孩一样,卑微恳求地看着她。

栗绘藤的眼睛已经浮了层浊,他没敢碰离她仅有几分距离的女儿,只是低着头沉思良久,然后对她低声下气的哀求:“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绘子是你的妹妹,我只希望你别迁怒于她,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当时她没懂那句只有一个亲人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威风一时的黑道魁首,杀伐果断、不留情面的男人现在居然在低三下四地求她放过,多么好笑啊,莫雅笑得眼泪直掉,声音如同冰锥直戳人心腹。

“你也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吗?你怎么会做错呢,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和母亲。”

提到那句母亲,栗绘藤的瞳孔骤然一缩,他连连喘气咳嗽了好几声,然后再也没有看她。

见人沉默,莫雅也觉得无趣,那把枪丢在地上。

她并没想过在那个时候杀掉他,可这个软弱的男人,这个曾经让她无比期待却又给她狠狠一击的男人,在她转身的瞬间毫不犹豫捡起地上的枪对准脑袋,居然就这样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这样痛快死去,他应该受到更多的惩罚和痛苦而不是就这样草率地去死。

思绪到这,莫雅已经不知何时满脸湿润,她没擦掉而是句句反逼问,“还能说什么呢?无非就是让我不要恨你,你多幸运啊,让他连死了都要惦记着,他到死之前都还在求着我不要迁怒于你,多么感人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