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烟花炮竹声音连成一片,屋内却黑黢黢的。
我还在的这时候,应该是在厨房问她要吃什么馅儿的饺子了。
再偷偷把硬币那枚做个记号。
这样,顾清寒就年年都能吃到了。
我再在心里偷偷许愿:愿顾清寒啊,岁岁无虞。
她蜷缩得越来越紧,像是要把自己窝在厚厚的壳里面。
她开始一遍遍低唤:
「苏屿,苏屿,苏屿……」
「顾清寒,快快快,给我的仙女棒也点上火。」
我捂着冻红的耳朵,在一片飘落绵软的雪中,侧头笑眯眯地看她。
「哇!顾清寒,你快看,好漂亮的大烟花,等我会,我们也放一个大的,可不能输给他们。」
我拿着火机凑过去点,又缩着脑袋着急忙慌地跑开,站在顾清寒的轮椅后面,看着绚烂的烟花炸开。
「零点了,新的一年许个愿吧。」
我合十双手,虔诚闭眼。
在她没发现时,偷偷给她枕头底下放了个压岁红包。
……
顾清寒回到了最初的出租屋,抱着那张相片和信在床上紧紧缩成一团。
闭眼,都是旧人旧梦。
原来千秋过尽,只不过等待一年,竟然也能这么难熬。
恨不得要把心都给掏出来,捏在手里,要它不准再疼。
顾清寒痛苦地想。
怎么现如今连盼头,都摇摆不定,令人怕到肝胆俱裂啊?
14
又是一年秋。
分别才一年,我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顾清寒不知哪里寻来一模一样的小毯子,穿的用的和那天分毫不差。
同一时间,她让陈叔把她推到那颗凤凰花树下。
白净的掌心掠过树干,树冠扩展茂密,正是花季。
她仰头轻声道:「是的,你种下的花树已经足够遮蔽小凉亭了。」
「下雨时,总能听到雨打叶片,淅淅沥沥。」
我站在她身旁感叹:
「σσψ长得真快啊,分明刚种下那年才手腕粗细。」
顾清寒自然听不到我的声音。
所以她的不安只能和陈叔讲。
絮絮叨叨,好像要将一年的话都要讲尽才肯罢休。
「你说,苏屿会不会不喜欢我这身啊?留得都旧了,我亲手洗过,是他说喜欢的那款洗衣液。」
「他要是不想回来也好,起码家里幸福安康,不像我这般,我其实,只要他过得幸福就好。」
「他还会怨我吗?气我那天说随便他离开,其实我舍不得的,只能装作冷面冷心,耍小性子给他看。」
「陈叔,他回来的话,还会记得我吗?要是不记得也好,我从前太愚笨,把人真心随便践踏,他回来,我就追着他走,苏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任他打我骂我也不会放手。」
「我今天还好看吗?我怕他觉得我变老了丑了,就不乐意再看到我了。」
「我没和别人在一起,是情非得已,不得不做,他要真看到了,会不会误会我?」
……
「我……我很害怕。」
顾清寒说到最后,已是哽咽不成声调。
陈叔心疼看她,只当她胡言乱语,关切喊了一声:「小姐……」
顾清寒让人把她推到那个小凉亭去。
同样的位置,她出神去看。
「早知道,我就不睡了,竟然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对他,有好多句对不起要说。」
陈叔已经走了。
徒留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