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明亮得近乎刺眼的光线里,那人微微仰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折射出点点光晕,嘴角却努力上扬,朝她勾勒出一个温柔的笑。

周雪宁按了床头的铃声,叫医生来给顾以凝检查身体。

得益于两辆车并非正面相撞,且安全气囊及时弹出,顾以凝并未受什么伤,在医生的建议下,准备休息一会儿,下午办理出院手续。

周雪宁作为家长,下楼跟着医生去取资料,顾曦下午有课,且上课老师会点名,顾以凝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让顾曦先回去。

病房里又只剩顾以凝和姜清两人了。

姜清总觉得房间里太亮了,于是起身把半截窗帘拉上,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她吸了一口气,转身坐到床边。

顾以凝在病床上坐着,视线落在姜清的手臂上,眼眶微微泛红,一层薄雾在漆黑的眼眸里弥漫。她不自觉皱着眉,拿起柜子上放着的药膏,缓慢拧开盖子,“清清,抬手,我给你擦药。”

姜清看着她,缓缓抬手。

手臂上的红痕其实已经消退不少了,但看着还是有些吓人。

药膏特有的清凉刺激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顾以凝微微俯身,沾了药膏的面前轻轻擦拭着姜清手腕,缓慢地把药膏涂抹开。

皮肤上传来一阵冰凉,一种轻微的刺痛随之传来,她垂着眸,感受到顾以凝吹出的气息落在伤口上。

她听见顾以凝闷闷的声音:“对不起,清清。”

胸口似被人剜了一刀,姜清深吸了一口气,隐忍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颤抖的手翻上去,紧紧抓住顾以凝的手腕。

声音在颤抖,每一个音节都打着哆嗦,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后怕,“你在对不起什么?顾以凝?”

顾以凝动作顿了顿。

姜清往前靠,冰凉的气息落在顾以凝的脸上。

“那条路那么宽,人那么少,为什么会突然加速撞上来?”

她攥着眼前人的手腕,“你不是才刚开车,你开了十几年的车,油门刹车都分不清吗!”

顾以凝那套“一紧张油门当刹车踩”的说辞骗得了周雪宁和顾曦,却骗不了她。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跳出来,声音里的哭腔明显:“为什么突然加速!顾以凝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找死吗?”

泪水一颗又一颗从泛红的眼眶中滚落,在脸上划出一道道湿漉的痕迹,姜清嘴唇颤抖,声音也跟着发颤,“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怕?”

泪水砸在被子上,迅速晕开,很快形成一小片深色的阴影。

姜清低着头,满脸泪水,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痛感似乎连接到了心脏,痛感袭来,如同潮水将她瞬间淹没。

下一瞬,颤抖的身体被一双手揽入怀里。

顾以凝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顾及她手上的伤,连拥抱也不敢用力。

怀里传来低低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是溺水者发出的求救信号,那声音在喉咙里打转,又被强行遏制音量,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

“对不起,清清”顾以凝低着头,痴痴看着姜清,“我不会了,你相信我。”

“我没有在找死”她只是在那一瞬间,听见那辆车发出刺耳的刹车音,身体反应快于大脑思考,“我只是好像,快找不到你了。”

那一瞬间姜清好像不在了。

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好像又回到了那十年,顾曦哭着问她要疯到什么时候。

她只是害怕,又愤怒。

为什么这样的一个烂人能活着?

巨大的引擎声响起,她分不清今夕何夕,直到车辆逼近那辆保时捷,余光似看到了路旁熟悉的身影。

顾以凝踩了刹车距离太近,刹不住了,车就那样撞了上去。

看到姜清崩溃地拍打车门,手臂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顾以凝慢慢恢复了清醒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浓烈的烧焦味道钻入鼻腔,她无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