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凝只是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她面无表情地看向谭宝珠,“又挨打了?”

语气平淡,似乎只是顺嘴问了一下,并不关心事实如何,谭宝珠却听出一股浓浓的恶意。

从前两人有过摩擦,也动过手,顾以凝却从不会说这样恶意满满的话。

笑容僵在嘴角,浓密漆黑的睫毛带着眼皮往上拉,乌溜溜的眼睛瞳孔露出来,谭宝珠一动不动看着顾以凝,察觉到她毫不掩饰的大量恶意,猛然感觉到一种新奇的快感,从脊柱电流般窜过,直达大脑皮层。

所以啊,本质上顾以凝和她是同一类人。

像是一只狼察觉狼群里的一只小绵羊很奇怪,小绵羊伪装得很好,比羊还像羊,它被羊群簇拥着,夸赞它的善良与乖顺,而在今天,狼发现了小绵羊露出的尾巴。

原来她和自己一样。

谭宝珠很少有感兴趣的事,破坏算一个,比如宾馆里的那场闹剧;挖掘同类也算一个,比如现在。

僵住的嘴角继续往上,扩张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像脸部关节失控的木偶人。谭宝珠抬手抵着嘴角,心情颇好,“喝点什么吗?我请你。”

顾以凝靠在椅背上,下巴微扬,“离她远一点。”

她顿了顿,冷笑一声,“她和你不是一种人,别对着她发骚。要实在痒,拿钢丝球搓一搓。”

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女孩冷漠的神色,谭宝珠歪了歪头,忽然狂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像电锯锯木头似的,笑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像是在庆祝某种天大的喜事。

一旁送餐的服务员被这笑声吓得一颤,愣了几秒才走上前,将顾客点的食物端在桌上,“您、您好,您点的餐好了,祝您用餐愉快。”

一杯可乐,一份薯条,一份鸡块。

谭宝珠捏着一根薯条沾了番茄酱,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上去,脆脆的。她抬眸看向顾以凝,“顾以凝,我艹你爹。”

顾以凝起身,“随你。”

谭宝珠笑了笑,“这就要走了啊。”她指了指桌上的薯条,“吃点东西再走啊。”

顾以凝回头看她,半垂的眼眸里依旧透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谭宝珠抬手擦了擦唇边的番茄汁,“好了好了,我答应不去骚扰她了,行不行?”

猩红的舌头舔掉指尖上的番茄酱,甜甜的,软软的。

瞧见顾以凝放松的表情,谭宝珠垂下眼眸,“顾以凝,我有时候觉得,你还真挺可怜的。”

她想起那本书里面的照片。

谭宝珠盯着顾以凝看,想象着某一天顾以凝知道了真相,这张漂亮的脸蛋上会有多么丰富多彩的表情。

看着顾以凝离开的背影,谭宝珠十分期待,甚至有推动那一天到来的冲动。

加了冰块的可乐很快喝完,谭宝珠抬头,看向玻璃门外热闹的街景。

红绿灯旁的人们大包小包提着年货,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像是刚出笼的包子,热气腾腾的。

喧闹声隔着玻璃门传进来,谭宝珠“啧”了一声,往嘴里倒入一颗冰块,吱嘎吱嘎嚼起来。

一转眼又过了几天。

雪梅宾馆大厅外贴上了鲜红的对联,翘出去的屋檐下还挂了两只醒目的灯笼。于老板今天去批发市场进了好几箱饮料,此刻正拆开箱子,把饮料往展示柜里摆放。

没摆几瓶,手机提示音响了,于老板拿起手机一看,忽然往周围瞟了一眼,摘下手套,给女人回了个信息,和对方报告今天姜清的行程。

这女人十多天前加上于老板的微信,说是要向她打听一个人。于老板不知道女人叫什么,只能简单给女人备注“富婆”二字,不怪她眼界狭窄,要怪就怪女人发过来的红包太诱人了。

“富婆”联系人的对话框下面,还有个“富婆二号”,就是之前时常来找姜清玩的女孩,顾以凝。

那天姜清带回来一个小女孩,后面顾以凝也来了,两人不知道怎么就吵了起来,顾以凝离开的时候气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