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凝散漫的目光慢慢聚焦,视线穿透那层朦胧的雨幕。

公交车上的女孩迎窗而立,带了几分苍白疲惫的脸庞映在车窗上,目光交汇的一瞬间,顾以凝欢喜得唇角抬起来。

是姜清。

下一瞬余光捕捉到姜清身旁的人,顾以凝的笑容僵在脸上,黑色的眼珠缓缓移动,聚焦在身旁浅笑的谭宝珠身上。

她和姜清在一块。

没有这么巧的事,顾以凝几乎在一瞬间就断定了,这两个星期以来姜清早出晚归,就是和?? 谭宝珠在一块。

一层车窗和浓厚的雨雾把她和姜清隔开,姜清脸上没什么表情,灰色的眸子融入雨雾里,目光缓缓从顾以凝身上移开。

公交车里拥挤潮湿。

姜清全身冰凉,扶着窗户的手微微颤抖。

窗外的男人偏着头,视线落在顾以凝身上,小心翼翼又透露着讨好,而后似是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于是慢慢抬起头,朝公交车车窗看。

姜清重生快一年了。

顾以凝的订婚宴已经过去很久了,姜清也以为自己在慢慢放下,只要时间够长,被顾以凝掏空的心会慢慢长出血肉。

她不一定非得要顾以凝。

可是

雨滴猛烈地敲打着车窗,发出沉闷的声响。姜清静静地站在靠窗的位置,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雨水在玻璃上肆意流淌,横七竖八地从她视野中流过。

顾以凝身边,站的是她的未婚夫。

不,不只是未婚夫,顾以凝曾说她是从2039年回来的,离她订婚已经过了十年了,他们早就是在一起十年的夫妻了。

姜清缺位了的这十年,被一个男人完完全全地补上了。

他们是夫妻。

这个残忍却真实的认知让姜清难受起来,她慌乱地从窗外撤回目光,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靠窗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姜清垂着头,雨水顺着脸颊滑下,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

公交车缓缓启动。

车上嘈杂的人声像是汹涌的潮水,叫嚣着,翻涌着。

女孩垂着头,似乎被一场大雨打压得毫无精气神。

“姜清!姜清!”

女孩抬起一张惨白的脸,朝谭宝珠勾了一个惨白的笑容:“没事,我”

姜清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有点晕车。”

谭宝珠指了指窗外,打量着姜清毫无血色的脸:“刚才顾以凝好像在外面叫你。”

姜清只是轻轻摇头。

公交车窗外,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的绿化快速后退,刚才顾以凝在窗外拼尽全力喊得那声“姜清”,车里人声嘈杂,又隔着雨雾和车窗,姜清没听见,谭宝珠却听见了。

顾以凝状态不正常,这倒是在谭宝珠的意料之中,可是今天的姜清也好奇怪,谭宝珠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感觉姜清似乎很伤心。

她拉开车窗,雨丝带着风灌进来,谭宝珠朝窗外探出一个头。

蒙蒙的雨雾里,她瞧见顾以凝上了一辆车。之后的十几分钟里,那辆黑车一直跟在公交车屁股后。

即将到达学校附近的公交站台时,谭宝珠说了一句:“顾以凝好像一直在后面跟着你。”

虽然不知道她们俩闹了什么矛盾,但谭宝珠看得出来,姜清此刻很疲倦,也并不想和顾以凝交流。

姜清抬起眼眸,眼睛没有刚才红了,只是面色依旧惨白。她呆呆地望向窗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咬着下唇笑了一下。

像是个凄惨的笑。

谭宝珠愣了一下,半晌后说:“你要去我家躲一躲吗?我家到学校的公交很方便,而且今早我爸出差去了,下星期天才回来。”

见姜清抬头看她,谭宝珠耸了耸肩:“谢谢你替我上药,回家后还得麻烦你再帮我上一次。”

谭宝珠不是个大善人,报答谢意是假,拱火让顾以凝生气才是真。

她扯了扯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