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直接掌管的诏狱审理与处罚,至于最终是交给锦衣卫还是大理寺,则依照谕旨而行。
赵德昌甫一入狱,便被锦衣卫审了一夜,别看他现在还堪堪维持着一府知府的体面,实则身心俱疲,始终忧心着究竟被锦衣卫查出了多少,但在宋翦面前,赵德昌不可能显露出分毫软弱。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今日所遭之罪,都是托了眼前这个加冠之龄的年轻人的福!
这宋翦当真不知死活,此前被弄死了多少个监察御史,他还敢以身入局,妄图窥探他们的秘密!可这厮也当真好运,竟然与锦衣卫颇有渊源,若非那日他那破空而去的鸣镝招致了锦衣卫插手,以他与季衍在江南的运营,哪里还有他活命的机会!
裴越看着赵德昌的背影,浑不在意对方的言语,只慢悠悠道:“赵大人历尽千帆、稳如泰山,身处陋室仍能怡然自得。”
“只是不知,我那在富贵锦绣里长大的世琛兄,可能泰然处之?”
赵德昌闻之变色,但他固执地没有转过头,只是略有些僵硬道:“他老子都入了大牢,他个蠢出天的废物还能如何?!赵某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功夫去管这不成器的儿子。”
裴越轻嗤一声,抬手撩起郗则韶腰间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捻了捻,懒洋洋地开口:“赵大人对自身处境的认知倒还算清醒……嗐,我不过是替世琛兄有几分惋惜罢了,他虽耽于享乐,但到底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在教育孩子方面,赵大人可是远胜于季大人啊。”
赵德昌警惕地盯着他:“宋大人特地前来,恐怕不是专程为了在赵某面前惋惜小儿的吧?”
“当然不是。”裴越低声笑道,“在下只不过念着与世琛兄有段‘兄弟情谊’,来给赵大人指条明路罢了。”
赵德昌闻之冷笑。他可不相信自己那个蠢笨如猪,不通庶务的儿子有这能耐。
“宋大人何必在赵某处多费口舌,我知晓的,昨日已尽数告知锦衣卫了……”
一旁的郗则韶闻言忍不住掩唇轻笑。
少女的笑声在这幽深阴暗的监牢中格外突兀,赵德昌立刻侧首,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直直落在郗则韶身上,仿佛能透过兜帽,看清她的样子。
“抱歉抱歉,”少女抬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与监牢格格不入的妍丽面庞,朝着赵德昌展现了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实在是觉得枉费我夫君口墨,想要替赵公子寻一条生路,聪明了一辈子的赵大人怎么就听不懂呢?”
赵德昌凉凉地看着她:“宋夫人。”他语调森然,仿佛阴暗之地蛰伏的毒蛇,“听说你是云梦程家的姑娘?”
江南之地素来豪族群立,爱好联姻,像是赵家、季家等大家族,周边各省能与之攀上姻亲关系的,数不胜数。
郗则韶听出对方的威胁之意,丝毫不惧,反而抬手将垂落的鬓发撩回耳后。
见赵德昌不识相,裴越拉着郗则韶的手腕,转身便要往外去。
赵德昌再度幽幽唤了声:“宋夫人”
郗则韶走了两步,顿足回首,眼神颇为淡然。
“赵大人,你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