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裁撤只要在三年内安置妥当,都不至生出什么乱子。

可商恪却好像不曾收到云琅的留书回信,第一刀便朝着商家下手,裁尽了荫补的闲官空饷。趁朝野愕震得然无措时,快刀斩乱麻,利落斩尽了世家大族的余蔓旁枝。

打下手的庞辖都撑不住,活活累倒了几次,商恪却日日连轴转,彷佛不知疲惫一般。不止卫准拦不住,连参知政事雷霆骤雨地训斥几次,他也只是挨训时老老实实去歇息,老相爷一走,便又披衣起身,叫人拿来了云侯留下的碧水丹。

“商兄心中,尚有死结未开。”

卫准走到参知政事身后,低声道:“襄王在乌台狱内,自作自受,被罂粟毒与降真香折磨耗竭而死。消息传到大理寺,他恰好将卷宗尽数理妥,移交政事堂……”

“琰王与云侯大义,先后以复仇、天下替他续命。”

参知政事知道卫准要说什么,握了手中那一杯酒,视线落在湖中青白月色上:“如今大仇得报,天下事毕……原来师徒挚友,竟不配放在他心上了。”

卫准心头倏沉:“相爷──”

参知政事冷声道:“不是么?”

卫准说不出话,静静立了一阵,慢慢敛起袍袖,将手握紧。

死地跋涉回来的人,最能看出同路的后来者。商恪投入襄王帐中,为讨回清明朝局,弃了一身干净,忍了为虎作伥,云琅在醉仙楼找上商恪那日起,就已看出了商恪心中的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