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气呼呼地说:“他们的菜做得这么咸,让我们怎么吃?黑店啊!”说着声音又高了,“我们这里是孕妇和儿童,吃这么咸的菜,要出人命的。你看你看,”指着对面男孩吐在盘子里的菜,“根本没法吃下去。你这家店是扬州菜?扬州菜有这么咸的吗?我看是私盐贩子开的,盐多得来不要钱买是不是?”后面的话又是对匆匆赶来的经理说的,“你们扬州,不是专门出私盐贩子的?”
念萁听了差点要爆笑出声,没想到马骁的前女友是这样一个脱线似的女人,漂亮而没有心计,和马骁一样的粗线条。怪不得两人可以成为情侣,又因为不能成为理由的理由分了手。人和人太过相似,容易被吸引,同样也容易起矛盾。男人和女人相处,就好比是农夫挑担争道,必须得谦让包容。
那经理一叠声地说另外做一份,把客人安抚下来。马琰也坐下来,问:“景天,这一向可好?你结婚了?你先生呢?没和你们一起?”
那景天干脆利落地说:“他死了。”
马琰愣一下,又问:“你们吵架了?”一般夫妻吵架,做妻子的恨起来就会说:去死!死人!死腔!死一边去!他死掉了!马琰也当是两夫妻怄气耍花枪,景天赌气这么说丈夫的。
哪知景天说:“不是。”
这时那个小男孩插嘴了,说:“我爸爸死了,被车子撞死的。”抹一把脸上的泪,拿起筷子扒一口饭。
马琰和马骁还有一边的念萁都怔住了,马琰小心翼翼地说:“是真的?”
景天不耐烦地点起一根烟,“是,死了。剩下我们三个,好不容易出来吃顿饭,还被喂一包盐。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吃得这么咸吗?马姐姐,你尝尝,是不是咸了?”
马骁伸手就把她嘴上的烟夺下来,在烟灰碟里摁熄,“你现在这个样子,盐不能多吃,烟倒可以抽了?”
景天白他一眼说:“要你管?”
马骁一句话被堵住,答不上来,转去看身边的小男孩,问:“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吧嗒吧嗒大眼睛说:“妈妈说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马琰嗤一声就笑了,马骁却板着脸说:“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是马骁叔叔。”
景天把手一竖,挡在面前说:“一边去,谁封你是叔叔了?”低头对小男孩说:“这个人是大灰狼,你不要理他。”
小男孩嗯一声,瞅一眼马骁,再瞅一眼马骁的背后,像是在找一根不存在的狼尾巴。看得马琰和念萁都捂着嘴偷笑,笑马骁一世英名,被一个小男孩当成了披着狼皮的人。
马骁薄怒,对景天说:“你胡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天淡淡地说:“马骁,我的事,没必要告诉你。马姐姐,”对马琰也淡淡地敷衍地问:“你这么多年好吗?结婚了没有?有孩子了吗?”
马琰万分同情,对她的冷淡也就浑不在意,说:“结了,儿子七岁了,比你的孩子大一点。你先生的事,真是抱歉,我们一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一个人带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又马上要出生,真是难为你了。”
景天说:“马姐姐,别提了,你别害我哭出来。”说着吸了一下鼻子,脸色灰暗。
马琰和马骁不知说什么好,马琰搂着她的肩,上下撸着她的胳膊,景天挣扎了一下,说:“马姐姐,你别安慰我了,死了老公这种事,别人再怎么安慰都是没用的。我还是吃饱点,积攒点力气等生孩子用。”
马骁忍不住又问:“你父母呢?还有你丈夫那边的父母呢?他们都不管你?”
景天冷笑说:“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谁要他们管?喂,我跟你没一点关系,你别管头管脚的好不好?”正好经理捧了一盘子新炒的菜放上桌,景天拿起筷子拨了一半到小男孩的碗里说:“快吃,吃了回家看猫和老鼠。”又对马骁说:“你们也回你们桌子上去吧,让我们安安静静吃个饭,家里阿姨回乡收麦子去了,我们没人管饭,才出来的。我们三人过得挺好,你们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