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摸摸小孙女的头，絮絮叨叨地和郗则韶聊起家常。

说她的女婿前几年死了，村户人家没了男丁种不了足够的粮食，她的女儿便去淮安府做工，每隔三四月带着工钱回家一趟，其余时候便是她与小孙女一老一小相依为命。

郗则韶惯会讨长辈欢心，见状便夸：“阿婆，你姑娘可真能干！”

老妇人“哎哟”一声，“她哪里能干咯！也就在城里帮人织布染布，卖力气的活计啦！”实则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显然是打心里认为自己的女儿确实能干。

第79章 当真是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老少两个女人闲聊了半天，老妇人满脸笑容地去给两人烧水，小姑娘却没走，她趴在桌子上，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看郗则韶，又看看裴越，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道：“姐姐……你们俩长得真好看！和我娘亲给我买的画册上的小人一样好看。不，你们比小人更好看！”

“真的吗？”郗则韶故作惊讶地张开嘴，“那青青愿意给姐姐看看你的画册么？”

小姑娘，也就是青青闻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跳下凳子，红着一张小脸往另一间屋子跑去。

此间暂无外人，裴越扫了一眼少女莹润如玉的面容上还未消散的笑意，忍不住轻笑着揶揄：“你倒是极会说话。”

三言两语间，就哄得这祖孙二人心花怒放。

郗则韶抬手掩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嘛？”她圆圆的杏眼里含了一汪春水，看向裴越的眼神又娇又媚。

“我只是很容易惹人喜欢而已。”说着，微微抬高下巴，“哼”了一声，那模样娇俏得很。

裴越没忍住，伸手在她白瓷般的脸颊上虚掐了一把，掐完摩挲着手指，轻啧：“确实惹人喜欢。”语调悠悠，仿佛别有深意。

不等郗则韶再答，小青青已抱着两本画册屁颠颠跑回来了。

小姑娘将画册平摊在桌上，十分大方地与今天刚认识的漂亮哥哥姐姐分享自己的宝贝。

她指着画册上的小人，说：“姐姐比她好看！”

郗则韶顺着小姑娘的手指看过去，只看见泛黄卷边的纸页上，用相当潦草的笔触画着‘西施浣纱’的故事。

少女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柔声道：“这上面画的是西施，是古时候很有名的大美人，可比姐姐漂亮多了……”

农家的柴火与水都有限，只堪堪烧了一锅热水，为了给裴越留点，郗则韶只拿帕子浸水擦拭了一遍身体，便勉强算是沐浴洁净了。

趁着裴越去洗澡的空闲，老妇人又拉着郗则韶唠家常。

两人这一回，便说到了青青那早逝的父亲。

老妇人颇为惋惜道：“……根生命不好，村里的几个后生一起去采矿，偏他为了多赚些银钱，过年也没回来，结果就是这般倒霉，地龙动了，矿塌了，根生的尸体咱们都没见着……”情到真处，老妇人还抹了抹眼泪。

“矿？”郗则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什么矿？”

“什么石头矿啦！我也不太懂，好像是什么用来写字的石头？哎哟我老婆子不懂这些……”

郗则韶继续甜笑着同老妇人交谈，可思绪却已越飘越远。

写字用的石头矿？

郗家的祖籍在江西，郗则韶立刻便联想到了一种东西歙石，闻名天下的歙砚的原石。

歙石因产于歙州而得名，以婺源龙尾山的石料为最佳。她爷爷郗首辅年轻时的升迁路上，也时常将歙砚作为礼物赠予同僚。

歙矿易塌，自太祖年间发生过几起惨烈的塌矿事件后，大梁便将歙矿收归国有，严禁民间私人开采。

郗则韶感受到胸腔中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她有预感，这显然又是一桩‘季衍’、‘赵德昌’等耽于敛财的官员干出来的‘好事’！

裴越甫一入内，便见到少女抱膝坐在床上发呆。

她们今晚借宿的是老妇人女儿的屋子，老妇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