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家里带过来的?”裴越一面说着,落在郗则韶肩头的那只手不老实,想要往她脸上摸,被少女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下。

“我今日敷了粉的,别乱伸爪子。”她小小地白了裴越一眼,“你倒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御造之物,这簪子是我嫂嫂给我的添箱,是一整套头面呢,一齐上头有些庄重,我便只带了这件,还有这个。”

她说着,一面朝少年眨眨眼睛,一面轻轻晃了晃头,将耳坠摇得叮当作响。

裴越这才发现,她的耳坠是与发簪样式类似的石榴珠串,几颗艳丽如火的红碧玺被制成了石榴子的形状,坠在少女的耳垂上,深邃而浓郁的红映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清透如雪。

“石榴好啊,寓意好。”裴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轻笑道,“这是哪位嫂嫂送的?倒是送得极对我胃口。”

郗则韶哪里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揶揄,对着镜子里的少年皱了皱鼻子,道:“当然是我亲嫂嫂啦,去年她与阿兄喜得麟儿,我还回府了一趟呢。”

郗则韶入宫前期可谓是相当‘老实本分’,鲜少离宫,因而裴越略一思索便想起了她所说的事。

“你与舅兄关系似乎很不错。”

何止是不错?!郗则韶心想,她和她阿兄的关系是相当好的呀,以前在家时,她可没少帮着阿兄抄书!

“我们是同胞兄妹,关系好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郗听颂年长她六岁,她呱呱坠地的时候,郗听颂已经开蒙懂事了,她又是郗家三代唯一的姑娘,自小受尽宠爱,与家中兄长们关系都不错,和亲哥的关系就更不用提了。

裴越听着“唔”了一声,“我记得舅兄如今是在翰林院?”

听到这句话,郗则韶有些警惕地晲他一眼:“是呀。阿兄如今在跟着二伯修书。”

郗二老爷郗即温,郗家最醉心经史典籍的人,虽然有个首辅老爹,但登科进入翰林院后就没挪过地方,每天就带着一帮大小翰林泡在藏书楼,矜矜业业地写书、修书。

裴越被她那小眼神逗得噗嗤笑出声,乐了:“你这是个什么眼神?”

“咳咳,”郗则韶清了清嗓子,随手抓起妆奁中的一枚口脂往唇上擦,“这是后宫不干政的眼神~”

“嘁。”少年勘破她的真实情绪,揶揄道,“还不高兴呢?我这不是为了把你也带到西北来么?”

“一码归一码。”郗则韶道,“首先,作为你的妻子,大梁的国母,我非常赞同你以战止战,明知鞑靼、西域虎视眈眈,坐以待毙,那是懦夫所为。”

“其次,作为郗家的女儿,我的确对你有些不满。你想杀鸡儆猴,煞煞那些意图阻拦你的大臣我不反对,但你非要选我大伯作那只鸡?”

江南账本案是人尽皆知的烫手山芋,交给帝王亲信、锦衣卫统领的英国公世子程珂来办,是再合适不过了,毕竟程珂走的是功勋爵位的路子,和江南那一连串涉案官员不是一路人。

结果裴越点了程珂经办此案,又让任礼部尚书的郗望俨一同前往江南,事出突然,在朝堂之上突然宣诏,可谓是打了郗家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程珂有多么合适经办此案,那么相对的,郗望俨就有多么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