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出步子弯身上信件拾起翻于正面,信封上唯有一个硕大的‘谢’字。
就在看到这个字时,向鹿鸣额头青筋暴起,将这封信捏在手里停了半晌才终于拆开。
只见上头写着一行丑的入不得眼的字――戊时见春楼一聚。
信上没有落款,可向鹿鸣却一见这字迹便知这信是谁写的。
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揉搓成团,紧握于掌中,双手握拳藏于宽袖之下,抬眼便能见到天际将要消散的云霞。
日落西去,暗夜终还会来。
戊时,华灯初上,京城的夜无论冬夏一样的热闹。
向鹿鸣行于繁华处,望着街头巷尾一盏接着一盏的繁灯,光影打在他的脸上,满是不安与忧恐。
见春楼是京城中有名的青楼,除查案之外向鹿鸣绝不会踏足,今日却因为一个人一封信破了例。
入了见春楼,有人作引,迎着他来到了三楼雅间,才一行到门口便听到门里男女混在一起的笑语之声,孔文毓的笑声尤其突兀。
引人将门推开,向鹿鸣黑着脸入了门中,穿过一层一层脂粉气略重的纱帐,终现身于桌前。
让向鹿鸣倍感意外的是,在场的三个男子,他皆熟识。
“哟,这不是向大人吗!”孔文毓脸上的横肉笑起来更显加重,一双细长的眼笑时眯起,眼珠却无笑意,阴看对面人。
熟人见面,却并非是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反而对向鹿鸣来说是一件天大的祸事。
可他明知前路荆棘乱生,或有刀山火海,却仍要强装镇定。
“还真是老熟人,倒不想能在京城遇见向大人。”
“当真是可喜可贺啊!”坐于孔文毓左右的两个随声附和阴阳怪气扬声而道,倒是与从前一般无二。
三个人六只眼,似虎狼一般对向鹿鸣眈眈而视,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该如何分食他才最痛快。
第65章 死局
“向大人?”坐于孔文毓左侧的瘦小男子名为汤与贺。他站起身来直直走向向鹿鸣,上下打量一番,而后笑道,“好一个向大人。”
“我说与贺兄,今时不同往日,你说话小心一些,人家可入了大理寺,你当还是在闵州呢?”另个一个说话阴阳之人名为李满,抬手往口中送了一盏酒后打了个响嗝儿。
那汤与贺忙掌拍额头一副做作模样,“对了对了,如今是向大人了,我们怎敢不敬!”随之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向大人快坐下,吃一杯酒吧!”
向大人三个字咬的死死的,似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向鹿鸣一般。
他们仍是这般让人憎恨的语气,仍是这般调笑嘲弄的神态。向鹿鸣的目光在他们三个面上一一扫过,连带着太阳穴都跟着跳疼,眼前一阵恍惚,竟一时分不清现在究竟是在何方,是闵州还是京城?
“我今日不是来吃酒的。”自入门后便一直不发一言的向鹿鸣终于开口,“我想你们找我来也不是为了让我吃酒。”
“你向来聪明,从前在书院,你就是最聪明的那个,”孔文毓抬抬手,招呼他身旁的莺莺燕燕道,“我告诉你们啊,这位呢,是大理寺的向大人,从前可是我们的老熟人!”
他一开口,众女子笑着朝向鹿鸣看去,虽不晓得这些人究竟有什么过节,却也猜得出必定不是友人,也便时而附和几句,讨得孔文毓开心。
“他如今发达了,你们是不知道他从前是什么样子,一身破长衫,满身上下掏不出两个铜板,白日去书院读书,晚上还要跑去各处当小杂工,”孔文毓每说一个字,就似有一把刀插在向鹿鸣的心口上,“啧啧啧,真是可怜啊!”
“今天让我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吧,有话直说便是。”向鹿鸣聚然打断他的话,关于过往一切,他不想掀开给任何人看。
现下他胸口憋闷无比,若是给他一把刀,他恨不得朝这些人横砍过去。
而今是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还能稍稍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