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梨缓缓开口,声音虽哑却字字清晰:“新朝初立,本宫作为前朝公主,理当恭贺。”
明明上一次宴会,还看过这亡国公主卑贱至极的舞伎模样,此刻满堂公卿却纷纷心头一紧。
有人甚至忍不住大喝出声:“来人!还不将这贱婢带下去!”
陆晚梨看向出声之人。
“我记得你。”她想起来了。
“十年前要不是我大哥仁慈将你从战场救起,你一介被侯府遗弃的废物庶子早已殒命。”
她声音平静,出声之人却像被人扼住喉咙,脸上青红交织。
“还有你!”
陆晚梨又看向他旁边一人:“你当初母亲重病,我二哥私自将你放出军营,为你抗下军令处罚,在床上生生躺了半月!是也不是?”
那人脸色一白,想说什么,却最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殿上女子。
陆晚梨又看向第三人。
不等她开口,那人竟直接低头掩面。
陆晚梨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好!”
“好!”
“好一个太平盛世,良将名臣!个个嘴上忠君爱国!实际蝇营狗苟,连狗都不如啊!”
殿内满座俱寂,此刻却无人敢再说话,都看着龙椅上神色平静的男人。
陆晚梨笑完了,视线终于投向上位,却是落在谢妄川身旁的女人身上。
“姚文淑,你背弃旧主,颠倒黑白,忘恩负义,你我本无话可说,可你这名字当初是我给你取的,今日本宫便收回。”
“你依旧是那个被家人卖进宫中,有姓无名的姚娘。”
姚文淑脸色红了又白。
她此刻又悔又恨,恨不得叫人当场杀了陆晚梨,可她却半个字都不敢多说,只因谢妄川从刚刚起,浑身气势就可怕得叫她胆寒!
陆晚梨的目光终于移向谢妄川。
这个她用命爱过,也恨之入骨的男人。
两人遥遥对视,殿内气氛,此刻降至冰点。
但其中涌动的,却是更加激烈的暗流!
几个呼吸之后,却是谢妄川先开了口:“你骂完了?骂完就下去休息吧。”
竟是服了软!
满堂俱震。
陆晚梨心口撕裂一般痛。
谢妄川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比之前宫仗打在她身上还要剧痛数倍!
陆晚梨眼中流下泪来。
再不流泪,她此刻大概就真的要疯了。
眼泪在掉,陆晚梨声音却很平缓:“谢妄川,我父皇杀你谢家十八口,你斩我陆氏皇族三百二十九人,我认。”
“你罚我辱我,我也认!是当初我看错了你,该受此折辱。”
谢妄川攥紧手,沉声开口:“来人……”
陆晚梨厉声打断他:“可你谢家不顾我陆氏知遇之恩,豢养私兵,意图谋反,这账怎么算?”
“我父皇一念之仁饶你一命,你却竟连我大嫂肚子里仅剩的遗孤也不放过,这笔账又怎么算?”
“谢妄川!”
“你说啊?!”
谢妄川被这诘问逼得心头刺痛,喉头发涩。
陆晚梨环顾四周。
国破,公主陨。
这本就是她早该完成的使命。
陆晚梨从宽大袖中倏然抽出一把长剑!
谢妄川蓦地起身。
旁边的人大惊失色:“护驾!护驾!”
陆晚梨凄然笑着扬高声音。
“我陆晚梨今日以血为祭,凡欠我大陆者,必将天诛地灭,门殚户尽!”
谢妄川神色骤变,推开侍卫疯狂朝高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