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笑着又问了一次:“陛下,承恩公的处置,还有两位皇嗣的教育问题……”

圣上思索着没有言语,反倒是进门之后就一直缄默的闻俊杰徐徐开口了。

他劝屈君平:“屈大夫,清明节的休假还没有结束,咱们就进宫来见陛下,言说此事,不是为了承恩公,而是觉得皇嗣至关紧要,不能疏忽,是也不是?”

屈君平道:“这是自然。”

承恩公也配让他放着假期不过,回来加班?

闻俊杰闻言,便和声细语道:“既然是至关紧要的大事,怎么能要求陛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拿主意呢。”

他笑着说:“屈大夫你啊,是关心则乱啦。”

屈君平听得脸上稍霁,拱手朝他致意。

唐红微垂着眼睑,没有言语。

圣上神情有些为难,倒是给了一个具体的期限:“到底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再给朕一日时间吧,清明节假期结束之前,必然有个结果。”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阮仁燧心里边有点唏嘘,还有些惊奇。

今天来的这三位要臣里边,人生履历当中最辉煌的,必然是唐红。

她是本朝有生以来的第一位女首相,从犯官之妻到掖庭罪人,再到当朝宰相,极具传奇色彩。

官声最好的是屈君平。

嫉恶如仇,清廉如水,震慑超纲数十年。

他崇尚节葬,依照他的遗愿,葬礼办得很简单,然而送葬当日,神都城内随行百姓竟有上万人之多,成为一时美谈。

在政坛活跃最久,最讨人喜欢的是闻俊杰。

历经数朝而不倒,备受恩宠,到他上辈子记忆的终点,这家伙都快一百岁了,还活得好好的呢!

现下回头再看,不怪人家能做政坛常青树呢,轻轻松松几句话说下来,既给了圣上周转的空间,也给了屈君平情面,顺理成章地把事情给了结了。

难怪阿耶欣赏他呢。

唐红几人走了,圣上短暂地陷入到思忖当中,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对旁边的殿中省大监说:“去承恩公府走一趟,告诉承恩公,他要是不想死,就给朕夹着尾巴做人!”

大监听得心下一凛,低头应声:“是。”

阮仁燧与德妃、大公主俱都还在茫然,朱皇后与贤妃却都微微变了脸色。

圣上抬起手来,点了点两个小萝卜头,话却是向韩少游说的:“给承恩公和这两个小东西写个将相和的剧本。”

韩少游温和一笑,正待应声,神色忽的微微一变,扭头向外间看去。

不只是他,其余人也听见了外边传来的异样的动静。

圣上皱起眉头,目光威仪,问了句:“怎么回事?”

外边一个内侍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说:“陛下,不好了,裴相公和丁相公打起来了……”

……

首相唐红协同御史大夫屈君平、右仆射闻俊杰入内觐见,剩下的三位宰相便在外头等待消息。

说是“外头”,但其实也并不是走廊,而是可供起居的外间厅房。

里头议事的是书房。

内侍们知道这几位都是当朝宰相,不同于寻常官员,依照旧例送了茶水过来,末了,又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边去。

中书令周文成端起来啜了一口,门下省侍中裴东亭却没有动。

曾经在圣上面前怒斥过车貔貅的那位侍中丁玄度也没有动。

他站起身来,肃然着神色在外间踱步,略走了会儿,忽的瞧见不远处小几上摆了一本书。

《以辨亡论为引,剖析吴国灭亡之根由》

好端肃的书名!

好正经的封面!

丁玄度是个老学究,见到不免心想:这的确是天子该看的书!

他顺手把那本书拿起来,随意地翻开一页,定神一看,惊觉这一页写的并不是大名鼎鼎的《辨亡论》,也没有涉及吴国之亡,倒好像是在阐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