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忠现下既公然退婚,显然是存了落井下石的心思,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必要去挽留这贼子?

且这关头,再急着去替女儿许婚,也未必就能寻到个多好的。

现下她既然有志气要在小金榜试上与江子忠一较高下,且隐隐地也得了上位者的青眼,何妨就叫她去试一试?

总归也是一条门路。

淮安侯意识到这个女儿从前可能是在藏拙,只是他不在乎。

能给自己带来利益,那就是好的!

想通了这一节,淮安侯的神色便愈发亲切起来:“既然应了战,那就好生准备着吧,去找找往年的试题,看有什么需要的书,就叫管事去买……”

董二娘子微微一笑,福身应了声:“是。”

淮安侯夫人恼恨不已:“她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都视若无睹!”

淮安侯看着她,只觉得烦不胜烦:“你确定这回的事情是阿满惹出来的?!”

说完,他转目去看董三娘子,眸光阴霾:“三娘,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你最好别太不知好歹!”

董三娘子叫父亲看得心头一颤,低着头,没敢做声。

这晚淮安侯在李姨娘处用饭,喝得半醉半醒之际,枕在她的膝上,又似真似假地埋怨她:“你也是,阿满也是我的亲生女儿,她要真是有一举中榜的本事,去考正经的科举多好?”

他惋惜不已:“小金榜试虽也好,但到底是弱了一筹,可惜了她……”

李姨娘眼睛里含着一点因醉意而生出的水雾,头脑却很清醒。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从前?

从前阿满要是说去考举为官,你立即就会把她给压下来!

那时候,你心里眼里都是这淮安侯的爵位,怎么可能容忍阿满冒尖儿?

也就是现在,爵位眼瞧着要烟消云散了,才开始想着做第二手准备吧。

她心里边这么想,脸上倒是不显,只轻笑着说:“就阿满那两下子,我也只能保举她中小金榜试,殿试金榜?还是算了吧!”

淮安侯听得心头一动。

小金榜试虽然沾了个“小”字,可实际上含金量并不低,怎么叫李氏说着,倒好像是尽在囊中似的?

他心里边觉得隐约好像是摸到了一点什么,只是还不甚真切。

当下试探着,笑问了一句:“看你这样子,好像是连阿满中榜以后做什么官儿都想好了。”

李姨娘就状似随意地说了句:“这点小事,她怎么也会帮的吧……”

淮安侯心脏忽然间颤了一下,亲昵地拉着她的手,问:“华娘,这个‘他’是谁?”

李姨娘自觉失言,起初不肯说。

她越是不说,淮安侯便越是着急,按捺住满腹焦躁,柔情蜜意,几次催问之后,李姨娘终于说了。

她神情有些落寞,言语之前,先叹口气:“你也知道,我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我父亲在时,也曾经官居司马,我成年之后,嫁去了世交之家。”

“只是世事难料,几年之后,公爹被问罪下狱,牵连全家,我也被没入了州郡的监狱……”

李姨娘告诉他:“那桩大案牵扯甚多,女囚里几乎都住满了,没过多久,甚至不得不两人共居一室。”

“我是最先到的,过了几日,又被投进来一个人。”

“因她比我大几岁,我就管她叫姐姐。”

“那时候我娘家母亲还在,为我四处奔走,塞了不少银子,在牢狱里,总算是没吃太多苦。”

“可那位姐姐的娘家已经败落,夫家也被问罪,病得起不来身,也没有人管……”

“我想着既是同病相怜,便帮她一帮,塞银子求狱卒帮着买药,又照顾了她数日,直到痊愈。”

“那之后我们两人涉及到的案子先后开审,我被放出狱,她却被没入了掖庭……”

淮安侯听到这里,一时失神,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