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去吧,又怕有个万一,反倒牵连了娘家,只得忍下。

也就是去年瞧着这小子壮实了,才带回去住了两天。

今年是第二年。

她却不知道,阮仁燧说的其实是上一世。

他是宫里边长起来的孩子,跟嫁进来的德妃不同披香殿就是他的家。

小孩儿嘛,刚去一个新地方的时候,感觉是很新奇的,也觉得有意思。

只是待的时间久了,就开始觉得无趣,催着吵着要回宫去。

那时候每逢临别之际,德妃拉着母亲和妹妹的手,依依不舍,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彼时阮仁燧还不明白:有什么话,等外祖母和小姨母进了宫之后,也还能说不是?

后来再大一点才开始能够理解德妃:家就是家,家跟别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再去回想自己童年时候总是催促着德妃赶紧走,他就觉得很对不起他阿娘。

那是他阿娘为数不多能回家的时候……

披香殿里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又因为出宫省亲的妃嫔当中以德妃位分最高,是以她的轿辇也该是第一个出去的。

德妃连衣裳都没换,领着儿子登上轿辇,娘俩儿风风火火地一起离宫了。

夏侯家的宅院,起初置办在永宁坊。

那是一处三进的院子,不算多大,但地段不错,神都城里算是中等偏上的了。

再之后家里边出了宠妃,圣上就重新赐了一所宅院下去,四进的宅院,从永宁坊挪到了寸土寸金的崇仁坊。

初听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真的到那儿去瞧瞧,就能感知出与众不同来了。

仪仗临近夏侯家,德妃掀开轿帘指给儿子看:“那是韦家的祖宅,”

又说:“韦家,有印象没有?就是俊贤夫人的娘家,她父亲如今在做户部尚书。”

阮仁燧点头说:“我知道!”

德妃又跟他说另一边的邻居:“那是广德侯府毛家,也是高皇帝设置的十二家开国侯府之一。”

这阮仁燧就更加详熟了。

宫里边早就有中官过来报信儿,夏侯夫人一早就在家等着了。

德妃的父亲这一代姐弟三人,他齿序行二。

上边有个姐姐,嫁去了陶家,下边还有个弟弟,虽已经分了家,但这样的大日子,自然也得过来拜会。

等阮仁燧过去,见到的就是浩浩荡荡地一大家子人。

老实说,宫里边现在就只有两个孩子,他已经够稀罕了,但是到了夏侯家这个外家……

他是真耀祖啊,金疙瘩!

底下人挨着过来请安,这个是姑太太家的孩子,这个是叔外公家的谁谁谁……

阮仁燧听得晕头转向,就只记得他自己亲舅舅了,剩下的索性一视同仁,都不往心里边记。

他声音软软地叫了声:“阿娘。”

德妃原本还在跟陶夫人这位姑母叙话呢,听见儿子的声音,马上就看过去了:“岁岁,怎么啦?”

阮仁燧就耷拉着小脸,无精打采地说:“阿娘,我有一点点累……”

夏侯夫人很宠爱这个宝贝疙瘩,没等德妃说话呢,就说:“岁岁累啦?没事儿,到里头歇歇去,躺一会儿。轿辇坐得久了就这样,容易晕乎……”

叫自己儿子领着他外甥往里间去歇息。

阮仁燧就美滋滋地溜了。

……

德妃姐弟三个,夏侯小舅年纪最小,今年只有十三岁。

单说相貌,其实甥舅俩长得有点像外甥像舅嘛!

阮仁燧没见过他外祖父,倒是从身边人的叙述当中拼了个七七八八。

阿耶说他外祖父很聪明,二十出头进士及第,被太后娘娘选做东宫侍讲。

外祖母说他外祖父生得很高,大眼睛,目光炯炯,人群里一眼就能瞧见他。

年轻,又有出息,相貌也过关,娶妻时的选择面当然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