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顿早膳用完,又有人送了解腻的酸甜果子过来。

阮仁燧往嘴里边儿送了一个含着,又迫不及待地问:“外祖母,礼物在哪儿?!”

夏侯夫人也不卖关子,一边帮他把围兜解下来,一边问侍从:“她来了没有?”

侍从点点头,说:“小殿下吃饭的时候就过来了。”

夏侯夫人就点点头:“叫她过来吧。”

阮仁燧起初还在想:这说的是谁?

还很好奇地从椅子上跳下去,到门口去张望。

不多时,便见有个年轻妇人叫侍从领着,一路往这边儿来了。

阮仁燧起初瞧得一怔,认出来之后,立时雀跃起来,飞奔着跑了过去:“钱妈妈!”

钱氏穿一件桂花黄绢小袖,下边是翠色长裙,满头乌发用一条红丝带束起,利落又明朗的样子。

这会儿见了他,也是欢喜,快跑几步过来,蹲下身去,张开了手臂。

阮仁燧径直扑到了她怀里,像条泥鳅似的,滑来滑去,一个劲儿地叫:“钱妈妈!”

钱氏不觉红了眼眶:“才多久不见?我们殿下好像又长个子啦!”

试探着把他抱了起来,过了会儿放下之后,含着眼泪,点点头说:“也重了。”

又领着他走回去,进门给德妃和夏侯夫人请安。

德妃久不见她,陡然再在这里瞧见,真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觉。

倒不是说钱氏短短几个月内就变得漂亮了,而是说她整个人的气度都变得舒展了。

在宫里头每日瞧着没什么感觉,间隔一段时间之后再看,就觉察出不一样来了。

德妃原本有很多话能问她的。

出了宫,过得都还顺遂吗?

你女儿怎么样?

你前夫一家还有再找过你的麻烦吗?

只是这会儿瞧着钱氏,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还在画画吗?”

这话说完,德妃自己都愣住了。

钱氏也楞了一下,回过神来,展颜一笑:“劳娘娘记挂,是我的福分还在画呢,一直都在画!”

夏侯夫人知道得更多一些,当下洋洋得意道:“娘娘先前不是往韩王府去看过戏?那时候韩王妃还给贵客们发了一本宣传书呢。”

她领着钱氏再上前一步,满面光彩地道:“那本宣传书上的画,就是她画的!”

德妃实在震动了一下:“是吗?!”

那本书现在还收在她的书架上呢!

阮仁燧也吃了一惊,旋即又高兴道:“钱妈妈,你现在这么厉害啦!”

倒是钱氏叫他们给说得不好意思了:“夫人太抬举我了,那本宣传书上的画,我只是画了一部分,最终呈现出来的,也是跟其余人同心协力的结果。”

德妃由衷地道:“那也很了不起了啊!”

她是亲眼看着钱氏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最开始在宫里边的时候,还是圣上赏赐了钱氏一本画谱和一些画纸颜料,而后她自己才慢慢摸索着开始学的。

后来易女官看她有些天赋,得了空也会教教她,亦或者往画院去旁听。

哪知道人家现在都走得这么远了?

德妃当即拔了头上的发钗,叫她近前来,亲自替她簪到头上。

也就是这个瞬间她忽然间能够理解太后娘娘赏赐她一双如意时的心境了。

钱氏受宠若惊:“娘娘,这太贵重了……”

德妃头上的那支金钗,光金子能有四两重,雕琢成鸾鸟的形状,底下垂了数颗剔透明亮的红宝石。

德妃摆摆手:“给你你就收着,你当得起的!”

再忖度着当初太后娘娘的行事,她心里边儿忽的就有了几分明悟。

照着聪明人的做法抄作业,准没错儿!

德妃便问钱氏:“你有作成的画没有?”

钱氏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还是一五一十地答了:“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