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时节,庭院里的月季花开得正香,嫣红、浅粉,嫩黄、深紫,五颜六色,隔着好远的距离,风吹过去,就是一阵清香。

阮仁燧拎着一只抄网在捉蜜蜂。

他没看中那些秀气的小蜜蜂,专门预备着捉只大的。

就是那种看起来胖胖的、毛茸茸的,像小熊一样的蜜蜂!

圣上过去问了问他在干什么,听得震撼不已。

他问儿子:“你想好怎么作答了?”

阮仁燧紧盯着那只小熊蜜蜂,看它震动着翅膀落到一朵橘红色的月季花上,同时心不在焉地道:“没想啊,我想这个干什么!”

圣上真是想不明白,当下蹲下身,小声问他:“你阿娘居然也不急?”

这么沉得住气,实在不像是德妃的作风啊!

阮仁燧爽朗一笑,跟他阿耶说:“放心吧,我阿娘已经被我忽悠瘸了!”

圣上神色有点复杂地看着他:“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当皇帝啊。”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阮仁燧扛着那只抄网,撇撇嘴说:“每天起得比鸡还早。”

“朝堂上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有!”

“永远有人用尺子比照着,对着你说这说那。”

“一天天累得要死,披奏疏披得胳膊肘疼。”

“回头看看,皇室里其余人都在岁月静好,释放天性,尽情地做自己……”

圣上:“……”

阮仁燧笑容满面,斜了他一眼,反问道:“阿耶,你说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圣上爽朗一笑,选择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biu”一下丢出去,把他想捉的那只小熊蜜蜂吓飞了。

阮仁燧:“……”

阮仁燧目光愤怒地紧盯着他阿耶!

圣上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慈祥地捏了捏他头顶的小丸子:“岁岁,你玩儿吧,我去跟你阿娘说说话。”

阮仁燧:“……”

进了五月之后,尚服局照例开始为宫妃们裁制新衣,德妃得了合心意的新衣,见圣上过来,就叫他稍待,自己美美地去穿了上身。

那是一种很明媚的鹅黄色,质地轻薄,放量很大,挥舞衣袖的时候,颇有些飘飘欲仙之感。

纯白色的衣襟,衣身上用金线绣了蝴蝶,日光下明光熠熠,分外鲜妍。

德妃也像只蝴蝶似的,脚步翩跹,轻盈地转了几个圈儿,眼睛亮晶晶地问圣上:“好不好看?!”

圣上在旁边含笑瞧着,颔首道:“很好看。”

又说:“不需要点缀金玉,头发梳上去,佩一对桂花钗就很得当。”

德妃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几步跳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幸福不已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旁边那扇窗户晃了两下,她察觉到了,扭头去看,就见儿子扛着一只抄网,正站在窗户下边儿,瞪着眼睛朝里张望。

她有点纳闷儿:“岁岁,怎么板着脸?看起来不高兴呢。”

圣上也假惺惺地问了句:“岁岁,不捉蜜蜂了?谁让你过来的?”

“是命,”阮仁燧扛着抄网,恶狠狠地道:“是不公平的命!”

圣上:“……”

……

圣上的午膳,是在披香殿用的。

因他在这里,膳食较之平常,就会格外地丰盛一些。

德妃嘟囔着跟他说考试的事儿:“从前没通过,那是从前,现在再去试试,说不定就成了呢……”

当日在夏侯家听霍少监她们言谈,无形当中,也激发起了她的豪情壮志。

圣上将面前那条鱼的两块鱼鳃肉都夹给她,笑着应了声:“好啊,你要是真想去试试,到时候我叫人给你安排。”

阮仁燧叫他阿娘这么一说,倒是忽然间想起另一件事来了。

当日往宁国公府去,俊贤夫人说她是用大理寺的那尊獬豸(xiezhi)像吓退郑夫人,使之松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