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玄度也是有些无奈:“您身边那么多人,就没个人跟您细细地解释过这两个字?”

阮仁燧理直气壮道:“这不是阿耶用来考校我的问题吗?我问别人干什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书房里的要臣们看看大公主,再看看皇长子,脸上的神色也随之闪烁起来。

圣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回座椅上坐下,问一干臣下们:“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唐红作为首相,率先问了出来:“陛下问的是皇嗣随从前往高庙的事情,还是这次比试的胜败?”

圣上啜一口茶,笑道:“当然是这次比试的胜败了。”

唐红当下垂下眼睑,沉静道:“皇长子天性质朴,大公主心性灵慧。”

闻相公娴熟地和稀泥:“公主年长而慧,皇子稚年而朴,臣觉得都是极好的,分不出孰高孰低。”

周文成瞧一眼案上那块孤零零的小石子,再瞧瞧那摊开来摆放着的精工细作的帝国疆域图,有点为难地开了口:“单单只就最终结果来看,当然是公主更胜一筹,只是……”

他“只是”了一会儿,还是没好意思问出来。

大公主叫他“只是”得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她有点忐忑,搓着自己的衣角,追问了过去:“只是什么呀?”

周文成不好说的话,最后还是礼部的石尚书说了出来:“请问公主,您这份疆域图,是您自己做成的吗?”

大公主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愕然地张开了嘴,好一会儿过去,才很生气地说:“当然是我自己做的了!”

石尚书向她告罪一声,又问:“从头到尾,贤妃娘娘和九华殿的人都没帮过忙吗?”

大公主被他问住了。

怎么可能没帮过呢?

起初要拆箱子,后来要找各式各样的作物,再之后还要把这些作物固定在地图上,不要因为搬走挪动而毁坏了整幅地图……

可是……

大公主着急起来,涨红了脸:“他们只是帮我做了些小事,这个地图是我自己做的,这些作物也是我一样一样对照着摆上去的!”

她气极了,又觉得很委屈:“你别看不起人,这些我都是学过的!”

石尚书见状,便再度向她告罪,不再说什么了。

可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鞭笞。

大公主站在原地,神情少见地有些局促。

她看着自己周围的这些人,忽然间觉得这个世界虚无得不像是真的。

先前也是在这里,他们选择了岁岁,没有选她。

那时候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

可是这一次,她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啊……

为什么他们还是用这种眼光在看她?

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大公主怔怔地看着自己耗费几天心力做出来的疆域图,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

她觉得很伤心,虽然此时此刻,她自己也无法清晰地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朱皇后看得心疼,马上要去哄她。

圣上一伸手,把她给拦住了。

朱皇后脸上少见地显露出一点愠色来:“你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吗?”

她说:“仁佑今年也才五岁,你把一切都揭开,血淋淋地让她看,你不觉得你的心太狠了吗?”

圣上很平和地反问她:“正韩,也请你回答我,外朝的诸多观念,是受我控制的吗?”

“我不让支持男嗣继位的朝臣出现在仁佑面前,给她打造一个十成十安全的地方,究竟是天下太平,还是在掩耳盗铃?”

朱皇后厉声道:“可是她只有五岁!”

圣上淡淡地道:“醒悟要趁早,有本事的人,在什么境遇之下都能过得不错。”

朱皇后冷笑一声:“可惜咱们俩不能颠倒一下身份,不然我真想把你发配到岭南去,看你会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