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仁燧跟阿好还在茫然。

大公主已经惊叫起来了:“咦?之前给我授课的柳太太叫柳直!”

阿好反应飞速:“君子有三友,直、谅、多闻。”

阮仁燧后知后觉:“柳直,柳谅,柳多闻?”

“对啦,”小时女官脸上萦绕着一种圣洁的慈悲,很怜悯地看着这个反应最慢的崽崽:“多闻娘子是柳家的女儿,从前教授大公主读书的柳直,是她的长兄……”

阮仁燧由衷地道:“柳家的孩子成材率好高啊。”

大公主分外忧伤:“柳跟刘,声音都是一样的,怎么差那么多?”

……

柳家。

柳谅在痛哭流涕:“关我什么事啊?阿耶,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接受你有一个笨蛋儿子呢?”

他说:“我就是没考中举人,又不是杀人放火了,干嘛这么逼我啊?”

柳少监因为这个问题痛苦了十六、七年,并且现在还在痛苦着:“你跟你妹妹一母同胞,你们是双胞胎,为什么……”

他不明白:“那么简单的题,你怎么会不会做?”

柳谅怒道:“你问我我问谁啊,难道是我想当笨蛋的吗?”

又反问他阿耶:“你这么在乎这个功名干什么?它会把人的付出异化掉的!”

柳少监:“……”

柳少监唉声叹气,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到最后他忍不住问妻子梁氏:“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偷偷把我们的孩子给换掉了?”

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坐起身来,吩咐外头守夜的侍从:“去把老爷书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都收起来,他脑子看坏了!”

柳少监:“……”

梁氏夫人没好气道:“你这么逼二郎干什么?他哪里说错了?”

“既没有杀人放火,又没有吃喝嫖赌,他就是不聪明,可这有什么?”

她重新躺下,带着点倦意,柔声说:“聪明的儿女都是给朝廷养的,资质寻常的孩子,才是属于父母的。”

“我看,临了了,说不定只有他有空守着我们俩……”

柳少监听得心头触动,握了握妻子的手,轻轻说了句:“也是。”

……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柳家夫妻一样看开的,这一日,神都城内许多人家鸡飞狗跳。

英国公裴东亭下值回去,就叫人取了算盘过来,自己一房房地开始算。

各房拢共有多少儿女,有几个参与科举的,有几个通过了专业考试的,通过了的又分别通过了几项……

越算就越焦虑。

妾侍送了冰镇过的酸梅汤过去,温柔小意地道:“老爷,您喝一口润润嗓子吧。”

又说:“单论子弟功名,咱们家已经算是公府里边多的了,您别担心。”

英国公此时满心焦躁,知道此事与妾侍无关,与她说起,语气倒也和煦:“此消彼长啊……”

妾侍听得不解,只是看他眉头紧蹙,神色肃穆,也就会意地没再深问。

裴东亭在书房里静坐许久,终于令人去请几个弟弟和英国公夫人来。

等人都到齐了,他开门见山道:“我打算设置一条新的家规,凡我英国公府子嗣,课业达成结果与来日遗产继承和陪送嫁妆的份额挂钩,你们以为如何?”

裴二爷不露痕迹地瞧了长嫂一眼,很慎重地说:“兄长此言,似乎有些立贤之意?”

裴东亭摇头道:“这说的是财帛,又不是爵位。”

他细细地剖析这事儿:“英国公的爵位只有一个,但家中的儿女却是数以十计,即便摒弃掉继承人不去考虑,这条规矩,也足够激励大多数人了。”

裴五爷迟疑着问:“才透出来那么一个风声罢了,兄长便要如此大刀阔斧地修改裴氏的家规,这是不是太过于……”

他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