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仁燧无所事事地站在旁边,带着点好奇,打量着那几个人。

其余几个都有点陌生,倒是匠作都水监的孟聪如,不是第一次见了……

阮仁燧心想:我们俩还挺有缘,总是能鬼使神差地遇见!

紧接着,他又端详着孟聪如的脸,继续疑惑起来:

是他先入为主吗,他怎么越看越觉得孟聪如真的跟闻小娘子很像了?

旁边一声瓷器磕碰的轻响,阮仁燧扭头瞧了一眼,就见桌上撒了一些茶水出来,邹侍郎有点慌乱地在擦。

阿好看了一眼,也没多想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茶盏里水添得太满,邹侍郎不小心碰到,所以溢出来了。

但阮仁燧却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向来都是酒要满、茶要浅,以时下神都的饮茶风俗,是不可能存在轻轻一碰,茶水就溢出来的事情的。

这只能说明,邹侍郎先前的动作一定很大。

为什么?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邹处道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表露在脸上,可即便如此,心里边也已经是浪潮汹涌!

孟思齐没有入仕,但是作为鲁地有数的学者之一,被朝廷授予了五品博士的荣誉称号。

也是因此,他的家小履历俱都记录在档,而后谨慎地保存在了吏部。

孟思齐有四个孩子,两女两子,儿女齿序恰好错开。

邹处道刚刚见到的时候,也不奇怪。

事实上,多年前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孟思齐的长女和次子就已经出生了。

倒是第三个孩子……

他看得眼皮一跳!

这个孩子出生的年份,就是他入京参考的那一年!

邹处道久久地凝视着属于孟聪如的那薄薄的一张记档,耳朵里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孩子可真争气,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而后又通过了算科考试,进了匠作都水监。

才二十来岁,就已经是从六品的匠作丞了。

对于一个寻常地方门庭出身的人来说,这已经相当难得了!

邹处道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好像是要涌出喉咙似的。

他决定见一见这个孟聪如他一定得见一见这个孟聪如!

千思万想,现在人终于到了面前。

邹处道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确定,这一定是他的儿子!

他跟他母亲长得多像啊!

有那么一个瞬间,邹处道觉得自己的魂魄都醺醺然地飘起来了……

我的儿子,我有一个如此年少有为的儿子!

邹处道几乎控制不住地手臂战栗了!

阮仁燧悄悄地打量了他很久,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邹侍郎。”

邹处道心神一凛,毕恭毕敬地应声道:“是,殿下有何吩咐?”

阮仁燧开门见山地问:“你是认识孟聪如吗?我看你一直在偷偷看他。”

孟聪如:“……”

孟聪如狐疑地看了过来。

邹处道手忙脚乱:“啊,不是,我……”

他定了定神,平静下来,挤出笑容来:“殿下恕罪,有一事我事先未曾讲明。”

“其实我与孟聪如的父亲孟思齐,曾是旧友,原先不知此事,看到他的记档信息之后才明白过来,只是想着举贤不避亲,便也就推举了他。”

阮仁燧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邹处道连声说:“真的,真的!”

阮仁燧遂问他:“那孟聪如的父亲,你的旧交好友现在住在哪儿别看记档,直接回答我。”

邹处道卡壳了!

阮仁燧就撇撇嘴,说:“邹侍郎,你说的没错儿,这个朋友是挺旧了,你连他住哪儿都不知道。”

邹处道:“……”

邹处道只能勉力辩解:“我们昔年曾经一起在青州求学,孟兄是我的师兄,对我诸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