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姑带了好些东都时兴的特产登门,见了世子夫人,神情周到,语气热络,把广德侯府的人都问候了一遍,一个都没有落下。

她还说呢:“神都就是神都,到底跟东都不一样,东都的戏园子,演的都是老掉牙了的旧戏,哪能跟神都比啊!”

世子夫人听她这么说,心里边便明白了十分。

当下温柔一笑,摇头道:“姑姑别这么说,东都有东都的好处,经年积淀,也不是这边新兴事物所能比拟的。”

连姑听她说得客气,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真切起来。

她从袖中取出一份纸张发黄的婚书,双手推了过去:“听说太太膝下有位小姐,生得玉雪可爱,天资聪颖,我们小娘子还专门叫我给她带了礼物呢,这是礼单,您赏脸瞧瞧?”

世子夫人很客气地道:“您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

又叫人去准备回礼:“我也给您备一点薄礼,带回去给元小娘子,您千万别推辞。”捎带着把自家那份婚书递还回去了。

连姑在这儿坐了约莫两刻钟功夫,陪着世子夫人说了会儿话,便起身辞别了。

她来去如风,快刀斩乱麻,了结了整件事情。

世子夫人感慨万千,私底下跟丈夫说:“如此面面俱到,决断非凡,见到连姑,就可以想见永成侯的风姿了。”

世子明白她的心思,当下莞尔一笑:“与其钦佩永成侯,不如效仿她,好好栽培自家骨肉。”

说着,他瞧着榻上已然安宁睡下的女儿,笑吟吟地抚了抚她的脸颊:“是不是啊,我们的小丛丛……”

世子夫人心绪一柔,低头瞧着女儿的睡颜,微微一笑。

……

披香殿。

天色黑了,燕吉指挥着宫人们掌起灯来,觑着时辰,又吩咐传膳。

德妃叫人去叫儿子来:“岁岁呢?让他来吃饭。”

侍从去而复返,迟疑着说:“娘娘,小殿下说他还不饿……”

德妃听得轻叹口气:“这臭小子,气性真是不小。”

再一扭头,那边圣上已经捧起了碗,快哉快哉地吃起来了:“别理他,他饿了就自己出来了!”

德妃:“……”

德妃有点幽怨地瞧着他:“都怪你!”

她叫燕吉取了盘碟过来,桌上的几样菜式,小烤猪、八仙鸭子软炸丸子、芙蓉干贝,都挨着给他夹了一点,末了,还专门用碗给他盛了鲫鱼豆腐汤。

末了又叫燕吉:“让小厨房给他做芋泥肉,岁岁喜欢吃这个。”

燕吉应了声:“是。”

德妃叫人取了食盒过来,一样样装好,亲自往儿子寝殿那儿去。

圣上不痛不痒地叫她:“让别人去送嘛,你先吃点吧。”

惹得德妃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吃你的饭吧!”

圣上:“……”

德妃拎着食盒往外走,人到廊下,又悄悄叫易女官:“别惊动人,去取两万两银票来。”

易女官心下明了,轻声应了声:“我明白,娘娘放心。”

如是一路到了儿子寝殿里,果然见那臭小子还像条死鱼似的,直板板地躺在榻上。

德妃又好气又好笑,当下故意板着脸叫他:“起来吃点东西吧?”

阮仁燧一翻身,用屁股对着她。

德妃无声地笑了一笑,将食盒放下,继续板着脸道:“爱吃不吃,我可是在里边加了好东西,你不吃,拿不到,可跟我没关系!”

说完,看也不看他,两手插兜(不是),酷酷地转身走了。

然后趴在外边窗户上向里张望。

阮仁燧听了那几句话,心里边就存了个猜测,只是又觉得脸面上有点下不来。

刚刚还说不饿,不吃呢,马上从床上下来库库炫饭,是不是太打脸了?

小孩儿难道就没有尊严吗?

只是很快,阮仁燧又逻辑自洽了我又不是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