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招了招手,叫她过来,而后单手搂着女儿的脊背,随意道:“怎么啦,仁佑。”

大公主就有点不高兴地道:“岁岁真不害臊,刚刚当众往承恩公脸上尿尿,我说他,阿娘还不许我说!”

圣上:“……”

贤妃:“……”

满殿的围观群众:“……”

重点搞错了吧,公主!

问题在于皇长子当众尿尿吗?

在于他尿尿的地点不太对吧?

圣上都不由得宕机了几瞬。

而后他叫阮仁燧:“仁燧,你也过来。”

阮仁燧挺胸抬头,似乎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只是停在原地没动,而是很警惕地问了句:“不会打我吧?阿耶。”

圣上:“……”

圣上被他给气笑了,笑完之后,倒是真的点了点头,说:“不打你,过来吧。”

阮仁燧就理直气壮地过去了。

圣上这才问他:“怎么回事?”

阮仁燧就说:“他也太猖狂了,人在宫里边还没个忌讳,借醉装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还骂贤娘娘呢!”

他一抬下巴,一歪头,活脱儿学到了德妃的样子:“我就是看不惯他这副轻狂样!”

想了想,又往承恩公身上扣了个大帽子:“一点为人臣的本分都没有,还敢等着阿耶你这个外甥去给他磕头呢!”

承恩公听他夸大其词,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再装不下去了,一骨碌坐起身来,愤怒不已道:“我不是,我没有这句是你自己说的!”

朱少国公和韩少游离他最近,这会儿承恩公猛地坐起身来,脸上还有不明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

两人不约而同地又往后退了一步,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颇有些同病相怜。

阮仁燧听他如此言说,反应倒快,立时便道:“那你现在马上给我磕一个!”

承恩公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求救似的去看圣上:“陛下,你看他……”

贤妃在旁,躬身请罪:“妾身没能规劝皇子,实在有罪……”

又不咸不淡地说承恩公:“皇长子还是个孩子呢,才几岁大,大过节的,你跟他计较什么?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承恩公脸上这会儿还湿乎乎的呢,听这个女儿拉偏架,登时怒从心起,几乎就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忽的想起来这是在御前,终于紧急刹车,给忍住了。

贤妃并没有同圣上解释之前的经过。

承恩公说的那些下流无耻的话,她没法原封不动地给复述出来,如此一来,反倒会减轻他的罪责。

她不说,圣上就会去问殿中省在此的内侍,对方知无不言,相较于她,便要方便多了。

事实也正如她所想。

圣上听了事情原委,不由得微微皱一下眉,而后向承恩公道:“舅父也有了春秋,行事怎么还是一点章法都没有?”

承恩公很委屈,颇觉愤愤:“陛下,人非圣人,孰能无过?我也是无心的……”

圣上看他就跟一块烂肉似的,一点盐都不往里进,丝毫没听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脸上的神色不易察觉地淡了一点。

阮仁燧叉着腰站在旁边,眼尖瞧见贤妃低着头,嘴角很轻微地向上翘了一点,而后又恢复如初。

他心想:看起来,贤妃娘娘是真的很不喜欢承恩公这个父亲了。

再一错眼,忽然瞧见韩少游也在微笑。

很轻微的。

只是他看的不是承恩公,而是圣上。

大概是因为视角的缘故,叫阮仁燧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韩少游不是在笑承恩公触怒了圣上,而是在笑话圣上本身呢……

他有点迷糊了。

承恩公向来得圣上敬重,年前做寿,圣上还专程出宫去拜会他呢。

这会儿看外甥不接茬儿替自己主持公道,不由得不平起来:“陛下,您也管管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