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继续割水稻,雨水顺着脸颊流进眼睛里,她们甚至不敢伸手去擦掉。

当时有个刚来不久的女长工,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起初她捂着肚子,不停地喊疼,监工的人说她装病,给了她一脚,她不敢再喊疼,咬着牙继续坚持下去。

胡寡妇现在还记得,那个女长工最后倒在田里,身下不停地流血,血染红了那饱满的稻穗,在年少时期的胡寡妇眼里那是一副非常恐怖的画面。

她想要去拉,其他人拉住了她:“已经没气了,谷子上这么多血,晦气啊,地主估计又要发火了。”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不知事的少女,并不知道对方是怀了孩子,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有人知道那个和她一个年纪的姑娘是谁家卖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

但这件事情却给她的人生留下了深刻的阴影,每次秋收,她都会做噩梦,从那以后,她更加不喜欢说话了,那个女孩的样子总是刻在她的脑海里,少女时期的她总觉得那会是她的未来。

后来,她长大了,躲过了那种未来,可看着女儿一点点长大,她每天的焦虑都在增长,害怕那会成为她女儿的未来。

直到她们来了雨兰镇,在这里,秋收的那段时间,是她能够找到活的时候,因为她可以不休息只吃几口干馍,一整天都在田里,秋收的日子下来,她能挣不少钱。

秋收才开始意味着喜悦,后来女儿进城读书,她才彻底摆脱了那种恐惧。

而现在,大家准备帮助农民秋收,她心里像是有一个遥远的伤口被慢慢抚平。

李振花发现,唐妈这两天似乎有心思,她总是会拿着扫把来来回回地扫地,扫完地以后又到她身边来转两圈,似乎在看她在做什么,又像是要鼓起勇气跟她说点什么。

李振花在和另一个同志一起设计场地,新的晾晒坝就在粮仓后五十米的地方,因为考虑到整个晾晒坝,全镇人都要用,所以把位置移出去了。

整个坝子占地一亩,他们正在测量数据。

胡寡妇又一次走到了她们这边。

这一次李振花叫住了她:“唐妈,你是不是有事情找我?”

李振花心目中,唐妈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她一个寡妇,背井离乡逃难来到了这个小镇,没有田,没有地,没有亲朋,可她不仅把自己女儿养大了,还送女儿进城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