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一只手搭在舒敏希肩上。

沉浸在悲伤中的人并没有反应,双目呆滞地望着前方,手指死死抠住怀里的相框,一时脱力,那相框翻了过来,露出正面的照片。

是两个女人的合照。

陆知乔不经意瞥了眼,只认出其中一个是董事长顾殊宁,而另一个,很陌生。但她们都很美,美得惊艳,分不出谁更胜。

不待她看清楚,舒敏希颤抖着手捂好相框,将两个女人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九点,抵达殡仪馆。

昨天才下过雨,今天就放了晴,初夏早晨的阳光笼罩着殡仪馆,但那象征新生的金色光芒并未驱散这里沉郁肃穆的气息。在太阳照不见的角落,阴影中,皆是萧瑟凄凉。

舒敏希已经哭得浑身发抖,脚软难走路,陆知乔扶着她下车,站了一会儿,却不想迎面看到熟人走过来。

“子龙?”

四目相对。

男人高大的身躯似乎塌陷了许多,素来挂着温和笑意的脸覆上一层浓重的阴影,一瞬苍老。他看着陆知乔,眼中并没有惊讶,或许是情绪顾不上,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陆知乔疑惑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地方,除非工作人员,其他人最愿一辈子一次都不来。

温子龙拧着眉,眼睛发红,低声道:“顾殊宁是我姐……”话音刚落,陆知乔白了脸,而后他看一眼哭成泪人的舒敏希,嘴唇动了动:“的女朋友。”

其实没有区别,他已经把她当做亲姐姐了。她即姐姐。

陆知乔僵愣在原地,唇瓣微张着,诸多信息涌进大脑,搅得她思绪纷乱。她还来不及细细梳理,就听见温子龙说:“工作人员说还没化完妆,我们先进去吧,里面已经布置好了。”

说完,他从陆知乔手里接过舒敏希,扶着往里走。

市级殡仪馆,每天都要举行多场告别仪式,火化几十具遗体,告别大厅是重复利用的。因为不想被人打扰,也遵从姐姐立刻火化的遗愿,温子龙没定大型告别仪式,只办个小追悼会,最后看一眼。

他把顾殊宁房子里的塑料罂粟花带了过来,替换掉工作人员布置好的白菊。

告别厅内红艳艳一片,唯独灵台幕布是白色的,上面竖着两幅大相框,紧挨在一起,黑白照片上的女人一个是顾殊宁,另一个……

陆知乔盯着陌生的照片看,觉得那女人的眼睛很像祁言,狭长不细,半含秋水,音容笑貌虽是凝固的,却很勾人。

顾殊宁的女朋友吗?

死了?

“可以进去看吗?我想把这个花放到她手上……”耳边传来舒敏希压着颤意的声音。

入殓师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她穿白大褂,戴着口罩、手套,头发高盘起,清冷的眸透出几分肃穆,闻声摇头道:“不好意思,化妆室不允许家属进去的,花我可以帮您放。”

“求你了……”

“真的不行。”

陆知乔盯了会儿,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祁言的电话,忙快步往外走。

“喂?”

那边传来祁言讲课的声音。

陆知乔一愣,默默听了片刻,电话被挂掉。随后她收到一条短信:不小心按到了,没事。

“……”

她看着那几个字发愣,心底涌起失落,收起手机,转身回大厅。

参加追悼会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如舒敏希所说,很少,算上她们在内不到十五个人,除温子龙外都是女性,最年轻的看着二十出头,大家都穿着黑衣,佩戴白纱,满面肃穆。

追悼会时间不长,没有人嚎啕大哭,只有此起彼伏压抑的抽泣声。

化过妆的顾殊宁躺在棺椁内,面色红润生动,神情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她手捧一束塑料罂粟花,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细闪的钻戒,两手交叠压着合照相框,仔细看,嘴角仿佛还有笑意。

舒敏希趴在棺椁边,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