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髓,他脚下的作战靴踩在地面悄无声息,几乎整只虫都融入了水墨般的夜色中。

利安德眼睛下方挂着浓厚的青黑色,嘴唇微微起皮,看上去满是倦色。

“洛朗阁下。”他又急切地重复了一遍,似乎是有话要说,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倏然触及约阿希姆戴在锁骨处的项链坠子,是一枚小巧圆润的红苹果,细碎的雪花点缀在链条上。分明是他赠予约阿希姆的礼物,花了他两个月的工资,送礼时却不得不冠以兄长诺斯的名义。

因为他只是一名养子,他的雌父只是一个没有姓氏的低等士兵,他的雄父只是一个捐精劳改的罪犯。

拉尔夫说得没错,他虽拥有不死鸟的姓氏,血液中流淌的仍旧是低贱的血脉,仅仅是受到了雄子一丝垂青,就胆敢肖想月桂树上的金枝。

这瞬间,利安德瞳孔中瞬间漫上一抹猩红的血色,渐渐的,他的眼眶也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委委屈屈地抬眸看了约阿希姆一眼,想要说的话明明就在嘴边,可在此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了?”约阿希姆疑惑地问。

利安德闭了闭眼,强行整理好情绪,冷静克制地开口,“很抱歉,能不能麻烦您和我来一趟,我有很重要的话对您说。”

约阿希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十分配合地随他走到一边,再确认周边无虫之后,利安德连忙迫切地说:“洛朗阁下,待会您在晚餐中千万不要碰任何酒水,拜托了。”

“为什么?”约阿希姆不解。

利安德咬咬牙,委婉地说:“可能会有虫要对您不利。”

“是谁?”

“……”

约阿希姆想到一个答案:“拉尔夫?”

利安德咬住下唇,“总之您什么也不要喝,不管谁递给你的水都不要喝。”

说罢,他转身急匆匆地就要走,却在下一秒被虫握住了手腕。

“利奥。”约阿希姆唤住了他。

利安德背影僵硬得厉害,脚步猛地停住。

“我明白你的意思,利奥……但是你知道吗?”约阿希姆的嗓音之中带着浓浓的伤感,他缓缓松开手,暮色在他的睫毛上碎成冰棱。

约阿希姆抬起眸,对上利安德熔铁般灼热的赤瞳,用冷漠到残忍的口吻挑开遮掩在现实上方的童话幕帘,“我终归是要喝下一只虫的酒,利奥,我别无选择。”

“一定得是他吗?”利安德的情绪难得激动起来,“他给你下禁药,阿希姆,他要我给你下药,”僭越的称呼终于不受控制地遵循着本心唤出,雌虫不甘心地质问着,“阿希姆,一定要是他吗?”

和他相比,约阿希姆冷静得出奇,甚至好似是在谈及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可是利奥,对我来说,菲尼克斯家族的雌虫,谁来做我的雌君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谁能得到我,我就是谁的。”

利安德睁大了眼睛,呼吸发紧。

约阿希姆神情淡漠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转瞬之间又勾起一个熟悉的微笑:“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