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谙世事的女孩时,曾梦想着有穿不完的裙子。”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又似乎故意冷落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现在,这个梦想实现了我有十二间房的裙子,即使每条裙子只穿一次,也够我穿上一百年了。”
她抚摸着身上的这条裙子,终于愿意直视本杰明了。
“你看,这样美的一条裙子,如果没有人穿,只会落灰,褪色,被虫蛀。再美的女人也一样,如果没有人欣赏,只会渐渐遗忘爱的感觉。”
罗莎莉亚用脚踩灭了火堆,引本杰明往花园深处去:
“你知道吗?北地原本是没有玫瑰的,为了纪念我们的相遇,为了纪念这条玫瑰纹样的裙子,他就打造了这个玫瑰园。”
她随手拂过玫瑰丛,幸好有手套保护着她。
“可我其实不喜欢玫瑰,是我的一位朋友(提示:玛丽夫人)喜欢。我自己都是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怎么好说自己不喜欢呢?”
她折下一支玫瑰,剥下花瓣。一片,又一片。
“后来,他给我买了无数条有玫瑰的裙子,可他不明白,假的比不上真的,真的又比不上死的。这些玫瑰,不该活着。”
她把花瓣都撒在脚下,看它们被风卷着,上升,下落,上升,又下落。
“不是的,你可以活下去!以不伤害任何人的方式!”
本杰明握住了罗莎莉亚的手。
他昨天想了一整晚,心中的话语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
“你听说过放血疗法吗?其实定期失血对人体是有益的,你可以出钱向医生购买血液;或者你可以试试兽血,不知道兽血合不合你的口味;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喝我的血吧!”
罗莎莉亚沉默了。
“我相信,人类和吸血鬼可以和平相处……”
本杰明越说越小声。
“你太天真了。你知道女孩们是如何来到城堡的吗?她们都是附近村庄上供的祭品啊。她们厌恶我,恐惧我,信仰我,必要时刻甚至愿意献上生命。”
罗莎莉亚想起了安娜,那个孩子,她是全然爱慕自己的。
她摘下了手套。
本杰明怔住了她的右手掌心有烧伤的痕迹。
“可不管是怎样的怪物,都是有弱点的。我害怕银和阳光。现在你知道我的弱点了,你打算怎么做?”
罗莎莉亚很快就戴回了手套她不喜欢把丑陋的地方展示在别人面前。
本杰明拉开领口,扯出十字架项链,把链子一把扯断:
“您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罗莎莉亚回以沉默。
他的情绪愈发激动,像是要把心里话一股脑地吐出来:
“您总是这样,神秘、矛盾、不讲理:如果对我的亲近采取放任态度,为什么关键时刻就和我划清界限?如果把我当做家里的晚辈对待,为什么又在我面前露出女人的一面?如果您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如果您在乎我,为什么事事都要瞒着我?”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被搞糊涂的人明明是我才对吧。你所爱慕的,是难以接近的美丽的女人,是刚失去丈夫的可怜的女人,是为丈夫哭丧的忠贞的女人,是经营领地的能干的女人,还是仅仅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愚蠢的女人呢?你是爱我,还是爱你心中的幻影呢?”
这回轮到本杰明说不出话来了他怀疑过魔法,怀疑过阴谋,却没有怀疑过自己。
“怎么?对我幻灭了吗?”
罗莎莉亚自嘲地笑了。
“没有!”
本杰明下意识地反驳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也分不清了。
罗莎莉亚的吻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感到一种被野兽叼住要害的毛骨悚然,和同等的刺激感,把那些纷繁的思绪和沉痛的哀情搅和得更加乱七八糟。
她突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