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书他们的火车提前抵达江阳市火车站,行程途中,顾青书晕车,大部分时候都因为吃了晕车药,睡了过去,也就吃饭和上厕所的时候被叫醒,迷迷糊糊之际,问高哥金厂长现在的情况如何,得到的答案模模糊糊,也没有精力跟高哥置气。

好不容易到了江阳市火车站,顾青书根本来不及触景伤情去看家乡火车站的变化,被高哥拉着出了站台后,就丢开高哥的手去跟大姐拥抱在一起。

“姐姐,现在情况怎么样?”顾青书着急问道。

顾英红红着眼睛看小脸白白的小弟,抓着弟弟的手,冰凉得叫她连呵斥的心情都没有,只顾着双手捧着弟弟的手搓来错去,说:“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又进手术室了,现在还没有出来,而且……医生之前说,金厂长撞到了脑袋,极有可能会醒不过来,就是成未植物人,这几天非常关键,要看金厂长求生的意识大不大。”

顾青书太知道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了,什么求生的意识大不大,翻译过来其实就是听天由命。

“我知道了,对了,金哥他……怎么样?”顾青书自从知道金哥是开车十三个小时就抵达江阳市后,心里就闷闷的,无法想象现在的金哥是什么样子。

上辈子金哥没让他陪着,葬礼也没让他去,他看见的金哥是独自处理好一切情绪,积极向上,要开始为了金家还债的金潜,是要放他去跟更有未来的男人的金潜。

现在他就要见到金哥了。

金哥是什么样子?

大姐顾英红看弟弟那么关心金潜的样子,哄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们过去看看不就晓得了?走吧,咱们做三轮过去,比走路快多了。”

这两姐弟拉着顾春兰一块儿先跑了,顾建富与一到江阳市就似乎被抛之脑后的高醒等人互相打了个招呼,追在后面。

一群人分坐三辆电动三轮去往市中心医院,高醒跟顾建富一辆,姚祚跟高禄昌一辆,顾家姐弟一辆。

顾建富跟高醒是过年的时候才见过,虽然顾建富不得青书好脸,但在高醒这里却有着父亲的待遇,只不过此刻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看了彼此一眼,将对方同自己一样不能被人知晓的嫉妒捕捉清楚,于是互相干笑了笑,没有说话。

最先抵达医院的三轮车是顾青书那一辆。

他下了车便给了十块钱给车夫,也不必找钱,匆匆进入熟悉又陌生的医院,按照记忆里的路线直奔急症室。

“欸,青书,你慢点!”顾英红抓不住小弟,小时候小弟也贪玩,热爱跟小胖子郑达、金潜一块儿下水库摸鱼,她对此非常不满,总觉得青书身体弱,最好是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又矛盾地特别喜欢见青书这么活泼的模样。

现在青书小跑上楼,顾英红又是心里像是被什么紧紧攥着,像是开一个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的盲盒,忐忑不已,不知道小弟见了金潜和金厂长会是什么反应,能不能好好的,就像他答应自己的那样控制情绪。

顾英红心里牵挂着小弟,跑得不比青书慢,等到了急症室手术间外面,看见坐满了父老乡亲的家属等候区时,小弟顾青书也定定地站在一个头发凌乱的青年面前。

那青年抱头弯腰坐在蓝色塑料椅子上,骨节分明的双手穿插在好几天没洗的黑发里,有几根白头发刺目翘起,反应慢半拍地首先看见的是一双风尘仆仆的白球鞋,而后才慢慢抬起头来,仰头睁着一双波澜不惊的双瞳凝视面前的顾青书。

顾青书耳后的长发这三年来长到了腰际,跑来的时候,绑住长发的绳圈滑落,此刻全部落到他的胸前,如他这个人一样静静的,一动不动,只有向来迷惑人的眼在颤动,睫毛轻轻一眨,就掉下一串透明的水珠:“金哥……”

金潜扯出一个微笑:“嗯,你来了?”

顾青书喉咙发紧,伸手摸了摸金潜的头顶:“嗯,我回来了,金厂长一向对我还有姐姐很好,怎么可能不回来?”

金家少爷明显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狭长的眼下一片青黑,被童年好友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