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将所有事物都分隔开。她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却仿佛永远都无法触及她。

“我明白。”我的心里泛起苦涩,“十年前,我的母亲也去世了。”

“也是二零零八年?”

“嗯。”

“那时候她还很年轻吧?”

“三十五岁。”我停顿,在心里补充道,和现在的你一样。“那一年,特大暴雨,我们失去了很多人。”

她将长发挽到耳后,没有直接回复我,而我看向窗外,眼眶逐渐湿润起来,夜色朦胧一片。

“你的父亲这些年一定很辛苦。”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留下来的人,都很辛苦。”

“我不知道。”每当谈论起父亲,我总是在无意间便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他还是老样子,加不完的班、写不完的文件、跑不完的会议……要是那天他早点回家,妈妈也不会那么晚出去找他。”

“可那是意外,对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眼泪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我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继续说道,“可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母亲离开后,我常常觉得,我是唯一一个记得她的人了。以前母亲没法照顾我的时候,她总拜托楼下会画画的姐姐来照顾我,可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那位姐姐,父亲永远在忙,他只会把我丢到爷爷奶奶家里去。爷爷奶奶什么都不懂,也不会跟我一起谈论母亲。好像母亲被人遗忘了、像没有存在过一样,一场大雨过后难道一切都被抹去了吗……”

月亮、星星、夜晚的云、天空下若有若无的飞鸟、斑驳的树影、赤色的小亭……渐渐地溢出我的眼眶,我再也看不清它们。

我不讲道理地俯在她的怀里,她便撑在我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像是在哄小孩子,那时我便知道我果真是个不称职的心理咨询师,哪有窝在病人怀里放声大哭的道理。我不清楚那晚她说了多少遍“不哭、不哭”,又或者是作家与生俱来的共情天赋,最后她的眼角也泛起泪花、伴着丝丝红痕。

我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她将我搂在怀里,我趴在她的胸口,顺着她绵延的起伏无声地抽泣着,她却突然开口道:

“你妈妈不是江州本地人,跟你爸爸是大学同学,结婚后才定居在江州。大概在你刚上小学的时候,你们一家三口从爷爷奶奶家搬到了南街居住。你们家在六楼,阳台的风景很好,放学后你喜欢趴在栏杆上吹风,但因为很危险,你妈妈总是在一旁护着你。”

她陈述的语气像黑夜的叹息,而那语调却像是一切的亲历者。我诧异地从她怀里抬头,对上那双同样湿润的眼睛。她抬手刮去我刚刚涌出的泪花,才再度开口将我记忆里的灰尘层层抹去:

“你的妈妈是个有趣、善良、健谈的人。你小时候穿的睡裙、毛衣都是她一针针手打的,家里的床单、桌布、窗帘都经过了她的精心挑选,哪怕工作繁忙她也拜托了楼下上大学的姐姐在寒暑假的时候来家里照看你。”

“那位姐姐个子不高,经常扎着丸子头,眼角有一颗小痣,是江州美院的学生。她在二零零四年的夏天住进了南街,而你应该,在二零零八年秋天之后再也没见过她。”

月亮泻出的一束光线恰好路过她的半边脸颊,朦朦胧胧中我好像抓住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好像,确实是小学毕业后再没有见过她了。”

她抬起我的头,喃喃道:“这世上除了我之外,竟还有人记得南星。”

回忆争先恐后地向我涌来:南星、南星,多么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童年时期的我跟在南星姐姐的身后,在郊外的芦苇荡里追逐、在紫金色的溶化的夕阳下漫步、在潮汐般的市井中嬉笑打闹······一切的一切,随着记忆的浪潮汹涌地扑来,我矗在原地,任凭自己浸在一道道湿咸而模糊的气息之中。

她捧起我泪眼婆娑的脸,“你都这么大了,今年二十二岁,是吗?”

我胡乱地点点头,干哑的嗓子似乎瞬间枯萎,“嗯”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