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费恩大平原好不容易联系上时，游十安第一时间给他的命令是，把人带到高地的另一面斜坡上，让他的人免了白白挨亚摩人迫击炮的打。

营长在急行军的路上就听说游十安被师长批评，说她胆怯怕死，毫无勇气，果然是女人，做不好主官。

他想起几年前，作为反面例子流传在中下层军官中游十安的故事，因为自作主张带着一营人，从亚摩人的火力包围中撤了出来，被调职去做了死亡率极高的神秘狙击队的队长。

他那个时候是嘲笑她的，也觉得果然是女人做派，但他现在开始感谢这个人是他的直系上司了。

“师长给我打电话，集团军的侦察营得到的情报：亚摩人至少有两个军调过来了，全是装甲部队，坦克极多，跟以往不一样，明白吗？”

一营的防线，紧挨着右翼的29师，游十安能听到炮弹落下的爆炸声，震得地下室的墙壁都在打颤。

她笑道：“现在这里还算平静，但是很快就不一定了。 ? ”

这时，又一声爆炸，震得房子晃下好几片石灰，落在了煎鱼上，游十安淡定地挑开，夹了一片鲜嫩的鱼肉。

“现在是还很平静。”一营营长说道。

工兵连的连长也是位女性，在游十安点烟的时候，赶紧掏出笔记本，把她提出受坦克威胁的地段，重新布雷的方案示意图画了下来，又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给游十安讲她的思路。

“撕下来给我，我好记住。”游十安把那张纸装进口袋，点头冲她微笑，起身说道，“少校，咱们走，看看你们的防线。”

冰雪覆盖了整个林区，苍天的古树被枝条压弯了，军靴踩在封闭千里的积雪上，嘎吱作响，一串脚印延伸到木头和砖石搭成的地堡边。

里面稻草和大衣铺在地下，躺着一些生病、受伤的士兵，地上放着两桶水和不锈钢茶杯。

“就是后方。”参谋长说道，“前沿阵地还有一点路程。”

“我们往前面去。”游十安说。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直走得脚底冒凉气，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火药的辛辣味，雪地上还有落下的子弹壳。

便看到隔几米就有一个掩体，林区最前面的就是满是淤泥的散兵坑，游十安推开木门，一股恶臭，熏得人透不过气来。

往里看用砖垒起来的空隙处，就留了一道缝隙，架着一挺重机枪，脑袋上缠着肮脏绷带的机枪手，正靠着土壁咧着一口白牙，喜滋滋地吃香肠。

“卧倒！”突然，隔壁观察哨的士兵厉声喊道。

几个人就地卧倒。游十安直接滚进了掩体里，高度差摔得她的背部一阵剧痛。

尖锐的噪音从头顶穿过，炮弹雨点般地落在四周，像烟火那样炸开了，随后，一块巴掌大的弹片旋转着擦过游十安的脑袋，击中了掩体的木头。*

游十安抬头，忽然看到，一颗没爆炸的炮弹，落在营长的旁边。

刹那间，紧张到了极点。

索性炮弹没有爆炸。

“就差一点点。”营长滚进掩体里，松了一口气。

“您是幸运的。”目睹全程的机枪手把游十安扶起来。

“战争嘛，总是这样的。赶紧吃，等会儿香肠冷了。”游十安的语气，就像在疗养院喝下午茶一样。

但她脑子里那一刻，突然晃过薄奚淮的脸，瞬间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游十安又走了一圈，听了一些战斗汇报，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营指挥部，她没有再进去罐头厂的地下室，就站在漏风的废墟上，跟营长告别。

“你们尽可能支援29师那个高地，但要注意配合，让炮兵连和你们一起机动。”

“还有。”游十安停顿片刻又说道，“我不喜欢你那样对待伤兵，你们指挥所里有沙发床，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不抓紧送到后方医院，让他们躺在地上，怎么好？”

“我也不反对喝酒，但是一连的连长怎么能醉成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