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经历过无数死亡,但参战就是少尉军医,离一线战场最近的地方是医疗站,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炮弹毫无遮挡直接落在脚边的情况。
“一班!掩护中路!”薄奚淮感觉一只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另一只也是嗡嗡得疼,游十安大吼的声音都听得格外模糊。
然后,她被拽了起来,拖着卧倒在路旁几米远的一个雪包后面。
“坦克在我们的右后方,找到具体位置。”
“炮组!”
又一枚炮弹,带着咻的一声尾音,砸在前方空地上。薄奚淮另一半耳朵也听不清了,她被雪花和硝烟笼罩了,崩到了极致的身体,被游十安挡在身下。
烟雾散去后,她估计不到10米远的距离,刚刚还在问能不能活着的少年,躺在地上,已经从腰部以下失去了腿。
他还有呼吸,并没有发现自己失去了双腿,只是眼神惊恐到了极点,10秒钟后,那孩子在她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跟紧我!”薄奚淮只能听到模糊的句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收回目光,努力让自己摆脱生理性的紧张和恐惧,回忆起曾经那些少量的军事训练。
但显然那些针对军医,而不是战场医疗兵的训练,无法应对目前的情况,她需要做的就是跟紧游十安。
他们进了路旁的白桦林里,深深浅浅的雪,格外难以活动。
她看着游十安蹲在一边,对着无线电不停地说着什么命令。前面七八米堆满雪的树后面,就是一队机枪组,子弹壳啪啪地砸在雪地上,火药的气味,随着刺骨的冷风拍进鼻子里。
他们一直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地奔跑,卧倒,交替着匍匐前进。
四周响起不连续的枪声,然后停顿,躲避,死一般的寂静,接着是更猛烈的炮火。
直到离他们不足200米的距离,她第一次看到亚摩人白色伪装的坦克,不到一分钟,这只庞大的怪兽几乎就能碾碎他们。
所有人脸色都白得像纸一样,每一寸皮肤都本能地紧绷,刻进基因里的求生本能,让人恐惧的同时,也让人无法保持冷静。
勤务兵竟然呆呆地站起来,面向被子弹击中的火箭筒主射手,想让他解决这只坦克,接着,他就直挺挺地倒在雪包前断掉的树木上,血色染红了粉状颗粒的雪,像冰淇淋一样。
军医扯着他的腿拖下来,试图止住他胸口的血,可是身上的弹口多到让她刚拉开止血带,人就断气了。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身边的游十安,就突然翻身跳到侧面的据点。
电磁火光之间,那人已经接替了主射手的位置,单膝跪地,扛着火箭筒对准了坦克的侧面。
月色下,薄奚淮喉咙发干,感觉自己要被勒死了。她崩溃地想叫游十安,但子弹却压得抬不起头。
随着砰的一声剧烈爆炸,白色伪装的坦克,停了下来,旁边伪装服肮脏得像泥块一样的亚摩士兵,也倒在履带上。
薄奚淮被冲过来的机枪手,大叫着,带着往白桦林深处跑。她想回头,余光瞥到游十安拎着自动步枪,在后面大吼:“之字形往前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肺里喘得像破风箱一样时,被拉进了一道雪坑里。
5分钟?还是10分钟?薄奚淮眼前发黑,看不清楚手表上的时间,炮火连天的声音消失殆尽,死一般的寂静在弥漫。
“长官,还有止血带和吗啡吗?”和她在同一个雪坑里的机枪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问。
薄奚淮指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示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又过了很久,还是寂静异常,好像对面的人撤退了,军医的视线恢复正常,听力也渐渐回笼。她找到医疗挎包里所剩无几的绷带,给机枪手被枪管烫掉一层皮的手心,撒了点磺胺,包扎起来。
“团长…”机枪手爬出雪坑,翻了两下倒在他们不远处的三具尸体。
本来就只有月光的暗淡夜晚,隔得远,薄奚淮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机枪手的动作,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