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辽州富庶,原来不是虚言。
谢琼微笑,对着上前来护着她的谢家诸人道:“既然是聘礼,那虫娘便收下,诸位兄长尽管带着上路。章郎君如此盛情,也是怕谢家在边地银钱短缺。他有此心,我怎么能不嫁?”
围聚在马车旁的郎君们怒的怒,哀的哀,却都知道谢琼说得是实情。
举族迁徙并非小事,一路上途径十四州,哪一州的上官不从谢家搜刮点油水出去?现在都还有一条喂不饱的狗跟着他们!
“虫娘,你不要冲动。卖女儿的事,四叔不会做!”
青衫儒士上前来,虽是怒极,对着谢琼却也是拳拳慈心。
审官见势就要开口。
谢琼开口截住。
“四叔放心,章郎君对我一片痴心,就是嫁他也没什么。我心甘情愿。他有聘礼,焉知我没有嫁妆?”
她随手从发上摘下一根天青碧玉簪,掷给马上的少年。
“这簪子就是嫁妆,章郎君可满意?”
“满意!既然有嫁妆,又怎么能算是卖女儿?四叔您请放心,小侄一定会好好待虫娘。”
章言之也是个惯会来事儿的主,帮起腔来何其真挚。
“那现在章郎君能放我家人走了吗?已过正午,若是再耽误,怕圣上怪罪下来,我家可担待不起。”
日头底下,谢琼的唇越发的红,眉越发的黑。
红唇乌发的美人开口,章言之自然无有不应。
他再一挥鞭,就有士兵驱马传信,前去搬走路障,放谢家马队通行。
这一日里辽州太守家无法无天的公子又闹出了好些乱子。
一是他拿了太守府小半家藏换回了一支碧玉簪子。
二是从城外要道上带回了一位美人,无婚书媒妁,没拜天地父母,便要府中上下称她作少夫人。
三是章公子又同他老子干了一架,被素来爱溺儿子的章太守压着打了三十鞭,足足在床上待了半个月才能下地。
0072 72. 公子翻墙(2100珠加更)
章言之素好颜色,心里惦记着谢琼,待一能下地,便命人来给自己梳妆打扮,趁着夜色潜进安顿谢琼的院子。
倒也不是他想这么偷偷摸摸,实在是他老子不许。
那日章太守捶胸顿足,眼含热泪,一边命人狠抽他这败家子,一边唉声问他:“儿啊。天底下那么多姑娘家你不要,你为何非要谢家的姑娘?你知不知道或许她是来索你命的?”
章言之疼的呲牙咧嘴,照样笑着。没办法,他就是骨头硬。
“爹啊,天底下那么多姑娘家,你去给我找个比谢家虫娘还要俊俏的来,我就不要她。”
章太守哭得老泪纵横,挥鞭人打得血花四溅。
父子最后谁也没低头,章太守还下了令,将谢家姑娘软禁在府中西苑,绝不许公子靠近一步。
好色的公子翻过院墙。牵扯到背上伤痕,疼得嘴角一抽,待瞧见西苑中的灯火,又是一笑,照样是个翩翩风流的清贵少年。
太守府中哪里能拦得住他,今日他不仅要翻进院子,还要睡了院子里头的姑娘!
今夜的月色也很是给章公子面子,白而清,盈然若虚。满园的清辉似乎能照见所有人的心事。
西苑里芳草萋萋,围拢着正中屋室的是一汪大湖,长廊越发的长,公子的心如同兔子一样跳跃起来,居然开始斟酌见着屋中少女的第一句该说些什么。
屋中灯火还摇曳着。
谢琼也没睡。正听着湖声,倚着窗瞧着湖上的月影。波光荡起连成一片,微漾凉意。辽州的春夜也不尽人心,只是灯火将飞蛾的影子映在屋中大梁上,她瞧着飞蛾的影子,心里倒是安定下了。
屋门响了三声,有人在屋外轻咳。
谢琼敛袖开门,未语未笑。
章言之仍是一副拽得二八五万的熊孩子样。
“你在太守府这几日,怎么不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