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放耷拉着长长的睫毛,蔫蔫道:“你在帮我,而我……不太礼貌,没有道谢,还甩开了你。”
真是一个乖孩子啊。
路肆心里日常感慨,轮到他了,便直率地坦白理由:“我没有事先询问你的意见,擅自帮忙,也……不太礼貌。”
且不论他们心底如何想,反正只听表面上的理由,彼此都深觉对方很真挚。
顾放眉间逐渐绽放笑意,小兔子又精神了,觉得路肆哥哥简直是天底下最最通情达理的人:“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路肆也嗯了声,眉梢一抬:“我也接受了。”
画完板报回去时也才六点半,出了校门,路肆斜挎着书包与他一起下坡。
顾放不解地看他一眼,记得上回早上遇见路肆,他是从上坡道下来的。注意到他的目光,路肆松了松衬衫的衣领,边解开领口的扣子,边淡声道:“送你到公交站。”
公交站在这条下坡道的路口。
“谢谢。”顾放只好说。
“顺道。”路肆说。
顾放低头走路,想起早上路肆戳着他额头说的“走路时要看路”,赶忙又抬起头。十二中的这面围墙铺的红瓷,顾放的目光被墙上二人的影子吸引,夕阳下枝叶的影子随风掠过他们头顶,蝉声隐匿于金色的浓荫里。
顾放享受着这样并肩行走的静谧。
公交车来了,顾放几步迈上,进到后车厢,隔着玻璃朝路肆挥挥手。
路肆只是隔着车窗望着他,余晖在他斜分的发丝一侧拓下暖色的阴翳,星眸衬得很深。
顾放的目光终于可以正大光明掠过那片裸露的锁骨,半解的衣领使上了一层暖釉的冷白肌肤没入无人可见的幽暗,顾放柔丽的眉轻蹙了蹙。
公交车放出一声尾气,晃晃悠悠往前驶去。那片使他目光黏着的锁骨终于消失,顾放慢慢生出一股自厌感,为他对路肆不可告人的念想。
而与之相比,路肆对他的同学之谊,如此单纯。
此时的公交车乘客稀少。
顾放在就近的位子入座,前面一个小孩儿跪在椅子上看他:“小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呀!”
顾放蹙着的眉微微松开,朝他笑了笑。
小孩儿的Omega爸爸也转头向他和善地笑笑,顾放接着低头回司机消息。
-抱歉,我临时决定坐公交回去,忘了提前和你说。
周天放一整天假,早上顾放仍然五点半起了床。
昨晚小叔打来了一通电话,说今上午就可以搬进学校附近的小区,问他这边有没有需要搬的。顾放觉得不需要工人,他这边要搬的,也就满书架的学习资料、画架画箱以及两小盆薄荷。
要搬的东西都收进了收纳箱,司机开了辆后备箱容量大的车来,他和司机一点点搬,刚好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顾放抱着那两小盆薄荷上车,刚系好安全带,一通电话打来。
“放放,”乐嘉瑜在那头说,“我到后山顶那小区门口了,新家几单元几栋来着?”
“我看看,”顾放点了免提,手指滑开消息界面,“二单元四栋。”
“几零几?”
顾放取消免提,手机贴到耳边:“就顶楼。”
“整片儿顶楼啊?”
顾放嗯了一声:“密码是两个6加我生日。”
“六,有钱人真六,”乐嘉瑜揶揄着,“这房子八月份才买的吧,打通墙那么大动静楼下没人投诉?”
顾放迟疑地一顿:“楼下整层也买了。”
乐嘉瑜往小区里走,默然片刻,除了六六六无话可说。
顾放垂了垂眼:“小叔买的,说这样安静。”
“小顾总是怎么个脑回路?”乐嘉瑜小嘴叭叭,“不是一般都怕楼上吵到楼下?他住楼上,是怕楼下的个儿太高,杵到天花板呗?”
顾放弯唇,被他逗乐了。
一个两米八的巨人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