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寄瞧着窗外瞠目结舌:“堵得好夸张……十一长假才过去一半吧?怎么都这么急着回来,这么快就玩够啦?”
“跟你们学生差不多,”顾渐澜摇头叹息, “打工人的痛罢了。”
半小时后, 车流才缓慢地向前移了一个车位。
然后……
就又停着不动了。
前面车辆组成密密麻麻的洪流,似乎蔓延至天尽头, 身处其中的人只能望而兴叹。
这一堵便堵到了黄昏, 一尘不变的风景里,只有橘黄色的夕阳在公路的尽头缓慢下沉。
顾放脑袋靠在车窗, 余光忽觉察到什么,偏偏头,隔壁车里的一只二哈正趴车窗上朝他吐舌头。
远处的火烧云大片灼染着天空。借着车窗的反光, 顾放看清路肆正歪靠着座背睡觉, 眉目舒展放松, 睡得极安稳的模样。
很少见到这么柔软的路肆。
顾放心底不由冒出一根同样柔软的小苗, 在暖融融的夕阳下迎风摇曳, 他按捺不住这心情,格外地想要触碰路肆。便伸出手指,在玻璃上的路肆眼皮、鼻尖上点了点。
路肆本人像是收到了什么感应,长眉紧了紧。顾放又轻轻抚了抚倒影的头, 路肆的眉头也渐释然松开。
顾渐澜在前面打了声哈欠,突然出声提议:“要不咱们放首歌吧,清醒一下?”
顾放心脏惊了一拍,手指蜷紧收拢, 怕被人抓包了似的, 忙靠上车窗装睡。
陈艺从游戏里抬头, 捧场大王就是他:“好啊好啊啊路哥不是带了吉他嘛,干脆露两手好了,顾放你还没听过路哥弹吉他吧?”
乐队的其他人连同陈艺大概都不知道,顾放是TS每场演出的忠实听众。
“唔,”顾放倚着车窗,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恰到好处地睁眼,回了回神,“……还没?”
的确还没听过路肆单独弹吉他。
上回阳台偷听的不算。
路肆仍散怠地靠着座背,像是被他们吵醒,上身起伏片刻,深呼吸一口气。
顾放忙想说要不算了吧,接着路肆揉了一把睡乱的头发,利落地掀起眼皮,之前肉眼可见醒得艰难,可一旦睁眼,狭长眼眸分明清明地亮着。
“你们想听什么?”
他提起琴箱放在膝上打开,语气问的是大家,眼睛却望着顾放。
顾放怔了怔,迟疑片刻。他对路肆创作且表演过的那些曲子太熟了,每回晚凉会把现场表演录成CD,作为福利发给VIP会员,乐盲顾放贫瘠的每日歌单里就只有TS的音乐,每首都反复听过不下数十遍。
怎么办,哪首都想听,会不会太贪心了?
但,这可是路肆专门为他弹奏的吉他诶。
严格来说,是为了他们这车人。但顾放不管,四舍五入就是为他。
路肆带好吉他,试了试音色等他回答,见顾放陷入纠结的脸色,唇角不由挂了挂,低敛眉目态度征询,语气也少有的柔和:“那我随便弹一首?”
顾放的心被他挂起的唇角钩了一下。
轻声点头:“嗯。”
这声“嗯”汇入了大家闹闹嚷嚷的“可以”“好”当中,可路肆却像是听清了般,并没看向顾放,却在顾放点头的下一霎,指尖拂了遍琴弦,紧接着拨弦捻调,美妙的乐声在那双指节纤白的手指下神奇地流出。
车里自觉安静下来。
顾渐澜将商务车中间的天窗和四周车窗打开,新鲜的空气与风瞬间涌入。
夕阳在公路尽头渐沉,阳光斜照,路肆坐在暖融融的光晕中,微低着头,侧脸被橘黄色光线勾勒出一圈细小的绒毛。斜分的发丝为微风吹乱,素来冷厉的下颌线条也被晕得柔软。
“嗨!”隔壁的车主也放下车窗,竖起大拇指,“小伙子弹得真不错!”
二哈在后座转圈,兴奋摇尾巴。
乐声所及,车流稀稀疏疏落下车窗,视线好奇地朝这边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