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挨打也不是全都能避免的,尤其是魏勇喝醉的时候,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魏怀月上中学的时候有次大休回家,半夜被一阵尖锐刺耳又颤巍巍的声音吵醒。

她以为是哪户邻居新养了条小狗,小狗怕生,遇到陌生环境会整宿整宿地叫,但声音确实太大,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去推醒了左婶,抱怨道:“妈,到底谁家养狗啦?”

左婶听了几秒,猛地拍醒丈夫,起身穿衣服下床,边走边骂她:“哪来的小狗,是隔壁又在打魏黎了!”

从那之后魏怀月才知道,男孩小时候未变声前,因为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尖叫,跟巴掌大的小狗的叫声一模一样。

正值冬天,大雪满地,魏黎只穿一件薄薄的单衣,趴在雪地里,身上的几处像是被烫伤,魏勇一手灌着酒,一手拿着烧炉子拨煤炭用的小铁铲,对着闯进来的左婶一家破口大骂:“我教育小孩关你吊事!”

左婶把魏黎翻过来,发现身上被烫伤的地方已经起了水泡,身体热得不正常,迷迷糊糊,应该已经意识不清醒了。

察觉到有人把他扶起来,还跟魏勇争执,魏黎咳嗽两声,朝着左婶说:“……不用麻烦婶子,都是小伤,没有事的。”

然后他肌肉抽动,几秒之后,扯出一个看似宽慰的笑来。

话虽那么说,手却死死揪住左婶的衣服不撒开。

怎么也是看着长大的小孩,左婶听到这话更是不忍心。就算魏勇严荣再怎么作孽,魏黎还是那般听话。她当机立断,抱起魏黎就往卫生室跑。

算救了他一命。

第二天白天,因为好几个村民一起抗议,村支书才上门教育魏勇,说再怎么也不能打孩子,威胁要是再打一次就扣他们低保。

魏勇这才消停一段时间。

当然,也只是一段。

等到他再出手的时候,殊不知自己平时任打任骂也绝不还手的儿子心里会打着什么主意。

他拿了一瓶农药。

只要倒进锅里,就会口吐白沫死相凄惨,去医院都救不回来,更何况这里是山沟沟。

他没想自己也活,自从生下来就没感受到温暖和爱,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留念。一家三口索性一起死掉。

就在他打开盖子即将倾倒的时候,魏勇和严荣吵吵嚷嚷地回来了,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的时候,魏黎的手一停,突然把农药放了回去。

僵住的脸一顿,下一秒,他像是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睛来。

严荣又怀孕了,这次是个女孩。

魏黎浑身都在颤抖,第一次不是因为恐惧。

在过往的短暂人生中,他一直独然一身,家人不可信赖,周围同学似乎也没有像他一样处境的人。

半夜三点,家里都进入了梦乡,主卧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有个瘦小的黑影踱步进来,盯住严荣的小腹半晌,然后蹲下,小心翼翼地把耳朵凑近。

现在的月份尚不足以听到胎动,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魏黎有东西在贴近他的脸。

那一瞬间,他的嘴唇都在发颤。

有人跟他待过同一个地方,汲取过相同的养分。他们血脉相连,感受相接,连爱都是互通的。

在茫茫无际的危险森林里,一只幼小的昆虫突然遇到了另一只跟他模样相近的,激动起来,甚至都忘记生存的伪装。

但没关系,无论伪不伪装,无论开不开口,只要一眼,对方就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这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

同类。

第80章 她叫魏桃,桃子的桃

魏黎之后更加殷勤地伺候严荣, 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严荣半夜去打牌,他在一旁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书,结束的时候把她扶回家;家里生活费不多, 魏黎省吃俭用精打细算, 争取每三天就给严荣加一个豪横的肉菜;他洗衣服洗袜子, 找出家里的破棉被去托人做成襁褓;就连严荣半夜腿抽筋,从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