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妹妹自己把话题转移了。他便放开她的肩膀,眼眸沉了沉,顺着她的话答道:“偶尔吧。”
其实大连的那些时光,早就变成了天边稀薄的云,他不怎么愿意再去抬头看的云。
“大连的冬天也会这样下雪吗?”她接着问。
“会下雪,但没有多伦多这么大。”他略微想了一下,“大连相较于别的东北城市降雪量算是少的,因为靠着海,整体和这里比还是比较温暖的。”
“嗯。”她低下头,看着脚边被白色覆盖了的枯枝,喃喃道,“真想去看看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好奇他的心事,好奇他是不是也会像她这样,心中有片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她此言,任子铮有些没反应过来。
人在无措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开玩笑缓解。所以任子铮轻笑道:“看什么啊,加拿大的冬天还不够你受的吗?”
“不一样。”她吸了吸鼻子,“那是你的家乡,你出生的地方,一定很漂亮。”
任知昭的每一天,都像是在迷雾中摸索前行。
做戏做久了,大多数时候,她都认不清自己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
不过在那片寂静的森林,在那个飘雪的午后,她难得地清楚,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而任子铮,他早就迷醉在了这份温柔里,像是犯了雪盲症的路人,再也找不到方向。
他看着她泛了红的鼻头和双唇,什么也没想,敞开自己的大衣,将她牢牢裹入了自己怀中。
于是他那装着一颗砰砰狂跳的心脏的胸膛,被她贴上了。
与那颗狂跳的心相比,任知昭格外平静。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奸计”得逞时的兴奋窃喜,她只觉得他的怀抱,还有他轻裹着自己的围巾,很舒服,还很好闻。
“是很漂亮……”他埋下脸颊,在她耳边轻声忆道,“我记得,冬天的海很宁静,是灰蓝色的,会有一层薄冰,亮亮的,很好看。那时候,我妈妈的医院就在海边,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推着她……”
越来越沉的声音,消失在了她耳边,过了片刻,才重新出现。
“……总之很漂亮,有机会我会带你去。”
说完后,他就那样安静地抱着她。
突然地,任知昭的心头酸涩难耐。
也许是被他感染到了,但更像是一种失落,什么东西被抽离了自己的失落,而且那东西,从未属于过自己。
她仰头望向他:“妈妈如果能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很骄傲。”
这话是自己从她嘴里跑出来的,她没有思索。她思索的时候,说不了这种话。
细碎的尘埃,伴着雪花在光线中轻轻飘浮,试图干扰人的视线,他却清楚看到她的双眸中映着的他自己,只有他自己。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双眸中也只有她的存在,天地之间,别无他物。
从彼此双唇之间蹿出的白雾混乱交织在了一起,再近一些,鼻尖就会碰到,然后唇瓣也会碰到。
想要吻她的冲动,压抑得他的呼吸都在颤抖。那个瞬间,他无法解释可就是无比确信,如果现在低头吻住她,她会闭上眼,她一定不会躲开。
于是,带着凉意的指尖细细摩过她的唇角,他的额头贴上了她的,他快要颤成蝴蝶翅膀的薄薄眼皮与睫毛几乎要碰到她,她没有躲开。
她当然不会躲开了,她都准备好了,而且此时此刻比任何时间都准备好了。
吻她,然后将这个吻埋葬在茫茫雪地里,让它成为初冬一个轻盈又绚烂的梦,他真的要这样做。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全怪他那个烦死人的堂哥,从大老远的地方嚎一嗓子“喂!他们叫你们回来帮忙洗菜!”,把他吓得整个身体都弹了出去,像只受惊的野猫。
不过后来冷静下来,他也不怨任晔晨,甚至有些庆幸他的突然出现,让他悬崖勒马。
疯了,真的疯了,在想什么啊,凭什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