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付亚鹏在镇上等着他们。
付亚鹏已经三十多岁了,前几年结了婚,在镇上教书。
这次清明,也是付铭川离开多西镇后第一次回来。
主要还是,他抱着包里的骨灰盒。
他要将他父母葬在一起。
这是他母亲临终前的意愿。
回了父亲老家。爷爷奶奶还健在,见他回来,一个个抱着他哭,骂他没良心,走了都不晓得回来看看他们。
看见他带了妻子回来,又一个二个高兴起来。还说一定要给他们办个婚礼,夫妻俩犟不过老人家,就随他们高兴了。
清明节那天,付铭川带着母亲和妻子,登上了哀牢山山顶。
山顶一座孤坟,四周杂草丛生。
看着父亲的孤坟,他一理科生忽而想到一句古诗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还挺应景。
他将母亲的骨灰盒放在旁边,一点一点清理着周围的杂草。
午饭后,村里的人来帮忙,在孤坟旁边重新竖起一块墓碑。
他轻轻将母亲的记事本埋在他们坟旁。
他记得,最后那页写着
阿杨,山水有相逢,你我终相遇。
我来陪你了。
母亲曾说,哀牢山养育了父亲。
只是,最终也埋葬了他们。
这座青山绿水,养育了多少人?又埋葬了多少人?
他看着一旧一新两块墓碑,眼眶渐渐泛红。
爸爸,您如果没有等母亲,那么今年和我同岁了。
不知是否娶妻生子,健康顺利否。
如果您等母亲,那么今年是您们相聚第一年了。
母亲曾经给我说过您们的故事。
她说,您说过下辈子还要和她再做夫妻,而且还是青梅竹马长大那种。
我知道这辈子您离开在您们要去领证结婚的那一天。
这应该是您最大的遗憾了吧?
那就希望您们下辈子成一对幸福的夫妻。
如果有缘,我还想做您们的孩子。
我也想被父亲抱一抱,将我举起来,教导我成长。
母亲说您也很温柔,像这里的山川河流,绿树繁花,平凡朴实而伟大。
我有点遗憾。没能听过您的声音,没能见过您生动的面容,没能感受过您的温度。
母亲曾告诉我,在您还不知道我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时,您是多么期盼我的到来。
其实,我也是想您的,像思念母亲一样。
母亲离开的时候很安详,在我和速宁领证的第二天晚上。
她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戴着当初您在滇池求婚的那枚戒指,安静地睡着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我知道那件皮夹克是您的,因为母亲说过,父亲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那件皮夹克就是温暖她的开始。
这么多年了,母亲身体越来越不好,抑郁越来越重,但她一直在熬着。
十几岁的时候我常常会害怕,怕她一撒手去找您,不再管我了。
但她没有,她很爱我,即使后来很多时候好像不记得我了。
上了大学后,会突然对着我喊“阿杨。”
哪怕母亲不记得我了,但我依旧爱她。
我知道母亲很想去见您,但她忍住了,因为我还没有‘家’,她也怕我孤单。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其他家的孩子不一样。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的父亲是英雄,我也要做个勇敢的孩子,我要保护母亲。
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她教导我为人处世,教我做个善良的人。
我努力着不让她失望,因为父亲是英雄,是山林守护英雄。尽管这对于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们而言毫无意义,但他仍然是我心里的英雄。
我努力要做人民英雄,考上公安大学,立志成为又一个让母亲骄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