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曾经是孤立无援的。

迂腐的爹,事不关己的哥哥,身处一室犹如猛兽的丈夫,性命像是被别人随时握在掌心之中,她还能依靠谁呢?

唐爱竹缓了一会才继续道:“后来过了一段,我妹妹好像又不说离婚的事了,反正就好一阵坏一阵的。现在想来,如果我当时强硬一些,也许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吴韵声问:“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唐爱竹继续说:“我妹妹二十四岁的时候,生了一个孩子,有了孩子以后,他们安分过一段日子。后来忽然有一天早上,我妹妹和我哭着打电话……说孩子没了。那时候孩子刚几个月吧,说是半夜从床上掉下来磕到了脑袋,孩子当时没怎么哭,他们就以为没大事。第二天早上一看,孩子翻了白眼,刚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我去了那孩子的火化仪式。我妹妹的眼睛都肿了,姓郭的却哭得假惺惺的,还安慰她以后再要一个。”唐爱竹说到这里,眼神惶恐,他压低了声音,“但是我知道,姓郭的一直不喜欢孩子。以前听到孩子哭就会大声说烦,孩子一直是我妹妹带的,甚至我怀疑是姓郭的故意把孩子摔死的……”

贺临问:“有证据吗?”

唐爱竹摇头:“没有,我猜的,我妹妹都不闹,我还能怎么说,万一真的只是不小心呢?”

听到这里黎尚望向了贺临。

两个人仅是眼神交流,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果孩子的死真的有什么问题,事情的结果也已经说明了唐爱莲的无奈。

也许苦于没有证据,也许是被威胁,也许是委曲求全也许另有原因。

总之,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两个人又好了一阵,到了三十多岁,姓郭的也收敛了一些。几年以后,我妹妹三十六的时候又怀孕了,这次还没等到生,大概六个月的时候,她说下楼梯摔了一下,孩子又没了。我妹妹没了生育能力,姓郭的也没再提要孩子的事。”

黎尚在纸上画了一个问号,这次看似意外的流产是否又是郭木春的杰作,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后来就是断断续续的,我妹妹脚腕扭过,胳膊也脱臼过,隔一段就会去趟医院。我猜她过得不好,但是她也不再向家里诉苦了。”

“慢慢的,我也人到中年,爹妈孩子老婆,有更多的事情要忙。”

“到了四十多岁,逢年过节见到她,她说自己退休了,偶尔会在庙里当义工,心胸开阔了好多。我当时还觉得她苦尽甘来了……”

“大概是两年前吧,也就是她四十四岁失踪前一段的时候,我妹妹又给我打电话说在医院,那时候她说家里的钱存了定期,不够做手术的,能不能借她点。我去医院一看,她的手被刀砍伤了,缝了好多针。”

“我去帮她交了钱,回来就看到郭木春跪在她面前。”

“我妹妹就那么呆愣愣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整个人惨白惨白的。我刚要问,郭木春看到我来了,站起来走了,他身上好大的酒味。”

“到那时,我才确定,郭木春的酗酒和家暴从未停止过。我问了我妹妹,是不是去爹妈家或者去我那里住住。她说不用麻烦了,钱会过一段还给我的。”

“后来,她还是跟着那个男人回家了……”

7 ? 04

◎“怎么样?记录还跟得上吧?”◎

贺临看了看黎尚的记录册,他的写字速度很快,唐爱竹所说的关键信息以及时间点都被他仔细记了下来。

家暴有过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伤害总是变本加厉的。

听完唐爱竹的这些陈述,贺临可以想象到,那个女人眼里的光逐渐没有了。

她也曾经年轻过,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进入了一个名为家的牢笼。

也许她终于有一次没躲过,死在了这个男人的刀下,也许离家出走是这个女人最后的挣扎。

贺临问:“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