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逐渐软了下来:“我们还年轻,还可以再生一个,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我就放开你。”

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风,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等扣着喉咙的手松开,她又开始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叫郭木春过来帮忙,她哭到脱力,感觉自己真的成了帮凶,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最终,她什么也没和别人说。

可她的苦难远未停止。

等她怀第二个孩子时,她做了一锅番茄鸡蛋汤,里面少放了点盐,郭木春对着她的肚子踹了两脚,那个孩子就掉了。

后来她也想清楚了,无论再怀多少个,再生几个,孩子也是养不大的,他们只会跟着她受苦,担惊受怕一辈子。

她试过眼不见心不烦,也试过吃斋念佛,可毕竟是生活在一起的夫妻,这些都没用。

她都四十多岁了,看他中午喝了酒,下午又要出去,她顺口问了一句:“你今天几点回来?”

“轮不到你来管我。”郭木春又是忽然暴起,拿起厨房里的刀,往她的身上砍,她用手挡了一下,刀子就嵌在了骨头里,几乎把她的手掌给砍下来,她当时怕极了,踉跄地往门口逃,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他先她一步反锁了门,她用血肉模糊的手掌绝望地拍着眼前的铁门。

男人拉起她的头发往门上磕:“我让你叫!”

拳打脚踢下,她的身体逐渐下滑。

那时候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打定了一个主意,她要逃,她要离开这个男人的身边。

那是一个连亲生儿子都杀死了的畜生,毫无人性可言。

和他住在一起以后,她不知一共过了多少夜不能寐的夜晚。她也曾想过是否要在他熟睡时把他杀死。可是最终没能下得去手。

现在,她意识到,如果她留下来,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她想过好多的方法,逃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去,或者是出家当尼姑,可是似乎都行不通。

最后,一位好心的居士阿姨给她介绍了红姐这里,她终于有了个安身之所。

可是,这里的生活也并不美好,时间像是没有了意义,只有黑夜和白天的不停轮转。

活动空间有限,终日劳作不能好好休息,惶惶不可终日,生活在恐慌和巨大的压力之下。

有时候她会感觉,她的生活像是在坐牢,被自己的人生判了无期徒刑。

想到了这里,唐爱莲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慌乱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揉了揉自己发疼的手掌。

她的伤口表面愈合了,可是那道深达骨头的伤痕还是让她的行动有些不便,每到大雨之前,她的手掌就会痛。

唐爱莲看了看时间,起身去外面接水。

路过护士台时,她看了一眼前台上摆的花,花又变成了紫色。

这是红姐定下来的规矩,这些花色代表着事态急缓,危险是否在临近她们。

最严重的是紫色,看到紫色的花,她们只能在这一楼层活动;看到红色的花,不能出住院部的大楼;看到粉色的花,能够稍微下楼透透气;只有看到伊人,能够在医院里自由活动。

这种情况以前就出现过,去年有位和她同样情况的女护工,她的老公住了院,红姐连续送了一周的紫色康乃馨,直到那男人出院,花才换成了红色。

上个月月底郭木春来过一次,那些花紫过两天,后来事情平息渐渐换了色。

今天不知道又怎么了,花的颜色又变成了紫色,不知这危机何时才能解除。

小刘也在接水,那是个腼腆的姑娘,她是所有护工里最年轻的一个,细皮嫩肉,没比那些小护士大几岁,她说起话来文质彬彬,一看就是读过大学的,可没想到年纪轻轻也到了这里。

小刘显然也看到了紫色的花,她的脸色不好,有着大大的黑眼圈,眉头也一直紧皱着。暖壶里的水还没接满,护士就跑来:“小刘,你床的病人又吐了,快去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