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给小孩取严姓,一是她憎恶自己那个酗酒死了的父亲的姓氏,二是那段时间她睡过的男人,十个里有五六个姓严。
她图省事,便用了。
可生产后才是一切噩梦的开始。走形的身材,黯然失色的容貌,再加上白天黑夜总在哭闹的小孩……轮番累积,磨灭了她不多的母爱。
她悔之莫及,耗费大量金钱时间,才大致找回原来的状态。
叶清萍将小孩丢给育儿所,照样去过她的逍遥日子。
再往后,她年岁渐长,收入也锐减,不知不觉中走上了她赌鬼父亲的老路。
而每个月的账单也在不间断地警醒她,她还有个孩子。
与她血脉相连的男孩,每次见面时,脸上并无半分欣喜,总是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瞳注视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怵。
她不是故意要把他养成那个样子的,闷声不响,毫不讨喜,甚至叫人心中恐惧。
-
严争泽理解的关于母亲的概念,与书上描述的大相径庭。
对他,叶清萍赢了钱才会有好脸色,倘若输了,便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晚间几瓶酒下肚,又会抱着鼻青脸肿的他泣诉她的艰辛不易。
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严争泽过了八载。
他十五岁那年,叶清萍喜气洋洋地对他宣布,她准备结婚。
那属实有些晚了,并且那时的叶清萍,负债累累,每日东躲西藏,无处安身。
却又是真的。
他的继父Thomson是一个矮胖的美籍韩裔,比叶清萍小了七岁,笑时,满脸肥白肉褶堆起,亲和中沾着点不怀好意。
严争泽那两年,个子抽条得极快,早迈过一米八五的坎。
叶清萍再不敢对他怎样,不料,却换成了别的人。
他早觉得古怪,总丢失的贴身衣物,分明有单独的卫浴室,却偏要用公用的,还有那常追随着他的笑容和视线,宛如附骨之蛆。
他直接告诉叶清萍,却被狠瞪一眼,那目光如利刃一般寒冷凛冽。
“别胡说八道,乱污蔑人,”叶清萍严厉警告他,“你就那么见不得我过几天安生日子?”
叶清萍的熟视无睹,助长了Thomson的气焰。对方越发明目张胆,以致有时当着她的面,竟也敢对严争泽动手动脚。
而叶清萍默许了。
严争泽生得聪明,那年跳级上了大学,可住学校宿舍。
Thomson自然极力反对,停了他的一切费用。
严争泽也不愤怒,在校外找了租费廉价的地下室。
学校,租房,工作场所,Thomson总能寻过来。
严争泽虽避之不及,也照常作着他的计划。
有一晚,叶清萍主动联系他,让他回去和她见一面。
严争泽拒绝。可叶清萍的语气称得上哀恳,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八点进了门,面色酣红的中年男人正冲着他笑,而叶清萍不见踪影。
早猜到了,他的亲生母亲将他当一件可倒卖的物品,如今将他贱价丢给了面前这人。
那时严争泽更高了,Thomson扑上来时,他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可对方却似如愿以偿,发出又痛又快活的叫唤声。
严争泽在那一刻生了杀心。
什么狗屁计划,全置之脑后。
然而叶清萍到底还是回来了,尖叫着将他拦下。
严争泽甩开她的手,一去不回。
半年后,严争泽接到当地警局的电话。
Thomson被人迎面横砍,深长刀痕嵌在他颈上,力度之重,使其头颅几乎摇摇欲坠。
叶清萍则从十一楼一跃而下,摔得粉碎,死无全尸。
经过侦查,各项线索证据都指向叶清萍。
最终判定为叶清萍酗酒杀人,后又畏罪自杀。
严争泽拿回两人的骨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