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在深夜寂静的慈宁宫穿行,陆晗蕊熟门熟路地到了膳房,将风灯挂在门口,抖抖雪,解下披风,在膳房内找起吃的来。
慈宁宫不像藏书阁,一有些余下的吃食,眨眼就被嬷嬷们瓜分殆尽,一根毛也不见。
飞星姑姑还给她留了饭菜,只是已经冷了。她去院里拣了些柴火,用小灶将饭菜煨热。
毕灵渊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从出了房门,她就没多看他一眼。
等饭菜都热了,她便搬过一个小板凳,挨着暖和的小灶坐着,端着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都不是什么美味,可毕灵渊闻着,却觉得格外的好闻,
就像……他以前私服出宫看花灯会逛鬼市,繁华热闹的大街上,雾气弥漫,分不清是冷雾还是蒸笼屉里扬起的滚滚热浪。
是安心的气味,是盛世的热闹。
他微微俯下身,凑上前去,轻轻张开嘴。
不要脸……
陆晗蕊笑了笑,心里哂道,这三个字她可不敢骂出口,皇帝的心眼比针尖尖还小许多。
她伸手,握住火钩,在灶膛里捅了捅,扒拉出一个圆乎乎黑漆漆的东西,急急地吹着,手忙脚乱地将它掰开。
黄生生面咚咚,又香又烫乎。
“快尝尝!”陆晗蕊急道。
毕灵渊咬了一口,又软又糯,这是山芋,山野到处都有,没有番薯的甜味……再咬一口,却又格外甜。
因为被人放在了心上,甜得几乎溢出蜜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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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的腊月二十八
那一夜毕灵渊吃完了烤山芋就回了乾清宫,陆晗蕊才刚从慎刑司回慈宁宫,看起来累极了,
吃完了饭又打起瞌睡来,毕灵渊忍住想要揉碎她的冲动,还将她抱回屋内,掖了掖被角,这才翻了出去。
腊月二十八的头一晚陆晗蕊没睡觉,在膳房里将一大箩红枣逐个捶扁,丢入水中泡出汤,半夜再把泡好的粳米、白果、核桃、葡萄干、栗子这些倒入红枣汤中一道熬煮。
其他人也没睡,快过年了,皇上封了笔,通政司不奏事,莫论是紫禁城还是市井坊间,都欢快地忙了开。
旧的即将过去,新的就要到来。
怀揣着这样的憧憬与激动,人人都不困了,熬腊八粥的、蒸馍馍馒头的、剪窗花做桃符的,手笨的太监们也在各宫各院爬高上低,扫去檐顶的积雪和落叶。
毕灵渊则要在乾清宫的西暖阁书房写许多“福”字,各宫各院都要赏,要是哪个宫的遗漏了,他得被明里暗里念叨一整年。
他常常觉得后宫女人穷极无聊,一个“福”字都能生出许多事端――
“皇上赐本宫的福字要比你们大上许多!”
“臣妾的福字最为清秀飘逸!”
“皇上的福字是最早送到嫔妾宫中的,还是吴公公亲自送的呢!”
……
年年都要为一个“福”字吵许多架,这还是吴用去挨个儿送字的时候听到的,越是近年关越是团聚热闹的日子,毕灵渊脑袋越疼,连写“福”字也握不住笔了。
但若是不写,风儿又要愈发喧嚣了。
于是乾清宫的腊月二十八,是紫禁城最为严阵以待的时刻,毕灵渊一道写好了,卷起,放入统一制式的木匣中,交给这些宫人,
吴用认认真真地盯着,一个都不许慢了迟了,务必在同一时辰送到各宫主子娘娘手中。
写完“福”字,他便伸个懒腰,躺倒在榻上痛痛快快地歇息起来。
陆晗蕊早早熬好了粥,先伺候着太后娘娘用腊八粥祭了神,然后便将粥分碗盛好,交由其他宫女们送到其它宫去。
陆晗蕊从昨个夜里就一刻不合眼的熬粥,早上又祭神,纵然她早已习惯这般劳累,眼下还是多了一圈淡淡的青色。
太后一边喝着腊八粥,一边悄悄看她,只见她悄悄拿出一个香囊,垂眼摸摸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