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唯拉和玉一道坐在茅屋跟前，教他挑拣晾晒的草药。

和玉一向聪慧，对于眼前形态各异的植株们兴致勃勃，整个人较宫内看着有生气了不少，顾盼间也透出滟滟如秋波的风采。

顾阿爹白日里总要进山樵猎，连带着大娘也要进山采些卖得出价的药草，山里人没太多男女间的避讳，院里便留下小唯照看着和玉。

这几日相处下来，粗茶淡饭，日头落得总是太晚，是以前未曾想过的生活。

避开小唯热切的视线，和玉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深绿色的叶梗，点点头回答道：“京城里遍地都是达官贵人，彻夜华灯，车水马龙的……只是太过繁华，少了些人情味。”

“那冼郎你更爱待在山里吗？”小唯听出和玉话里有话，眼里盛满了疑惑。

那只柔弱无骨的素手停止摆弄手中的药草，转而抚向小唯有些凌乱的发鬓，“此处虽然不比城中繁华，但亲人团聚、自给自足的日子是我求不来的……”

他主动提起平江的那段日子：“我幼居江南，十余便外出求学，寒窗苦十载读为的便是考学入仕，为民谋利。”

“那后来考上了吗？”

“未曾。”

“那再读便是，像冼郎这样的人才定是要出人头地的。”

和玉闻言只苦笑两声，他叹道：“师兄曾言我是个蠹虫，不知变通，老师也劝诫我为人莫要太过优柔寡断，我还不听，撞得个头破血流。现如今他们与我几同陌路。”

小唯不说话了，一双杏眼静静望着和玉故作释怀的笑容。

“世事皆可逝，如今冼郎与我们在一处不是挺自在么，考那档子学做什么。”

“是啊，考学作甚，左右这天下还有他人操心。”

和玉心里想的却是，到底自己太过软弱，哪怕齐煜，哪怕他就是根本没将自己当做一回事，自己也只会尸位素餐。

两个人在这边随意地聊着，对于小径上马蹄哒哒声全然不知。

来人全然顾不得形象，怀中漏出信纸的一角。

只能瞥见几个字：勿令冼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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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再别

溪午不闻钟，山间人家远是非。

直到日头落下，顾阿爹带回了两只处理得干净的野鸡，娘俩才喜笑颜开地从男人手里提开今夜的晚餐，进了厨房。

那顾阿爹凑在和玉的身旁坐下，将旱烟卷在手中细细捻着，透出了半分不安。

“冼郎啊，你看着也不像是京都的口音，是和谁一道来这儿游玩的啊？”

“我……是进京考学的，没考上，便打算留在此地赏玩一番再回去。”

闻言顾阿爹不置可否，他只是说：“我瞧你一直有心事，一身举止也不像是普通人家，你那玉佩，我……我也不瞒你，典当铺子看了说值100两银子，我全收着没动你的。你……你走的时候全收着罢。”

听闻和玉有些惊讶，毕竟这样一个看似五大三粗的男人，口里吐出的话却是小心翼翼的。

“你怎么，忽然提这些？”

“冼郎啊，总有人是念着你的，和我们这群人呆着终归不是你的出路，你师兄来找你了，和他回去吧。”

“我师兄？”

“就在柴门外等着呢，你去看看他罢。”

说罢，顾阿爹深深吸了一口口中的旱烟，起身也朝厨房走去了。

和玉心中先是惊讶，紧接着又惶恐起来。故人的到来意味着自己平静的日子马上就要消失，更何况，等待着自己的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然而像是有人驱使一般，他慢慢地向门外走去。

夜幕将不大的小院整个笼罩在下方，流窜的风彰显着时间的流动，入眼，还是那个高大的身影。

像是从前那样，兄长一样伸开双臂要将自己拢入怀中。

然而如今的自己却有些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