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负伤在身,又手无寸铁,何必强拦?”刺客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人以为这扇门,能拦得了多久?”

话音未落,那木门便是一震,暴突出一丛刀刃,纵横排荡间,削铁如泥,瞬间破开了碗口大的一个窟窿。

若非解雪时闻风疾退,只怕已被这一刀削了五指。

门破的刹那,刺客一跃而起,迎头一刀斩下。

这一刀来得太疾,空气中爆出一串尖锐的啸叫声,仿佛连无形的气流都在刀锋下颤抖。

噼空了!

他碧绿的眼珠微微一动,刚捕捉到谢浚的影子,只听“咻”一声巨响,一股巨力抽击在他颅脑上,他眼前当场炸开一团黑雾,差点从口鼻间飙出血来。

无数细细密密的小刺,随着这一击凌厉无匹的鞭笞,一举钉入他眉眼之间。

“啊!什么东西!?”

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刺客,也在这深入骨髓的剧痛中,痛号出声!

解雪时提在手里的,赫然是一支棘花!

枝干如铁,棘刺如针,在他手中无限驯顺地垂落下来,化作一股漆黑的长鞭,无风自动。米粒般的白花,纷纷扬扬,抖落了满地。

就是这么一支柔弱无害的花枝,却在一击之内,险些抽得他颅脑迸裂!

解雪时冷冷道:“对付宵小之辈,何必用剑?”

垂落的衣袖下,他握着棘条的五指仍在淌血,倒生的棘刺在全力一击间,已经钉入了血肉之中。

这样的痛楚,足以令任何一个人头皮发麻。

但他却从来没有后退的余地。

这伙刺客接了死令,务必要趁着月蚀,将谢浚格杀当场。

谁知竟会陷入苦战之中!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解雪时手中的棘花,不知在刀锋下寸断了多少株,却依旧是油泼不进,风雪不侵。

刺客心有顾忌,不敢对他下死手,只是对于像解雪时这样的高手,一旦心存顾忌,便如纵虎出山一般,何其难缠!

处处掣肘间,一行人竟是丝毫不占上风。反倒是棘花到处,鞭响如雷,分筋错骨的剧痛间裹挟着火辣辣的麻痒,轰然炸开,不亚于挨了一记钢戒尺!

啪!

几乎他刀势未到,棘花已经后发先至,一举截断了他的气机,曲池,少廉,会宗,三阳里,接连受挫,劲力直贯,毫厘不差,几乎如夫子训诫学生一般。

刺客久攻不下,心中已经萦了一团躁郁之气,招式越急,就越是深陷解雪时指掌之间。

刺客首领碧绿的瞳仁已经紧缩成了一线,其间狞厉之色,几乎要如蛇信般喷吐出来。

既然已经见血了,横竖是要领罚的,不如先下重手,废了他的双手。

刺客杀心既动,当下便打了个唿哨。

短刀合围之势,陡然一变。

几乎所有人背后都咔嗒一声响,自刀匣里弹出一把玄铁陌刀来。刃长三尺,柄长四尺,显然是新发于硎,通身一派乌沉沉的血腥气。

此刀亦是军中陷阵所用,有力斩奔马之威。

“用刀背!”

短刀滑入袖中的瞬间,刺客的双手已经握住了刀柄,十五斤重的刀刃,迎头噼下时,足以将任何来敌斩为肉糜。

而如今陌刀所指的,却是一双手。

血污狼藉间,依旧能看出肤色如冰雪,骨节温文秀丽。

区区一支棘花,又怎么能敌得了陌刀雷霆一击?

凛冽的哨响声,破空而来,几如转轴拨弦一般。

铛!

刀锋一震,竟被硬生生错开了半寸!

寒光一闪间,刺客依旧看清了,那是一支赤羽铜芯箭。

高祖于马上得天下,惯用的便是龙舌弓,铜芯箭。

这副弓箭,自打被赐予给大理寺的那天起,便钉死在门楣之上,森寒如铁,有镇邪避煞之威。

而此时,却被挽在一双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