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在某一刻,破开焰火的硫磺气味,穿过形形色色的刺鼻香水味。

隐约的,似乎有熟悉的清冽淡香钻入鼻腔。

她猛地回头。

却一无所获。

身后,只有不同肤色,不同长相的各色人群。无一例外,全都满面欢欣,沉浸于美轮美奂的烟花盛宴。

于是,她也转过头去,眼神聚焦于一束蓦然炸开的灿烂。

她不自觉地抿唇笑了。

纽约八百多万人口,加之游客,数以千万计。

又怎么会真的遇到他呢。

哪怕只是擦身而过,她也不曾设想。

她知道的,他在做什么。

Liam几乎每一个月,都会到一次潼宁,陪伴瑶瑶。

大概在半年以后,在她精神状态好转,对梁屿琛不再有严重的应激与创伤反应过后。

在剧烈且持久的头痛与窒息感彻底消失以后。

她问过Liam。

哪怕他闪烁其词,说法含糊,她仍能从只言片语中,逐渐知晓一些事实。

这两年,她在一点点拼凑破碎的自己。

而他,则在建造一个安全的、完整的,属于他们的世界。

绚烂的烟火到达尾声,夜空中只余弥漫的烟尘。

她的纽约之行,也该结束。

可她并不失落。

前方,她能看到,在灯火阑珊处,有一束花,正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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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海上,一艘腥臭、老旧的捕鱼船。

厨师操着一口浓重的东欧口音英文,将一盆鱼茸玉米糊摔在男人面前。

随后,无视男人眸底一闪而过的阴恻,又转头与其他船员大声笑骂起来。

角落里的男人,捂住胸口隐隐作痛的伤,此时,纱布已被渗出的血全部染红。

“濮先生。”

船上唯一对他仍算有礼的,只有二副。

他微微翘起的尖下巴,比突兀的高鼻梁还要怪异,上面长着乱蓬蓬的胡子,像是用火燎过,又卷又黄。

此时,稍弯侧身体,靠近他说道:

“还有约一小时,到达美国。”

“我们会将您藏在冰柜下的泡沫夹层,您只需保持安静,通过海关检查,易如反掌。”

“嗯。”濮云川点头。

“夷丰的人,会在那边接应,您不需要担心任何问题。”

“好。”

海浪翻涌得厉害,呕吐的欲望愈渐强烈。

他并不想回夷丰。

可梁屿琛阴魂不散,简直无孔不入。

好几次,几乎要将他逼入绝境。

更甚至,在几日前,梁屿琛在意大利的线人,带人围攻,差一点就将他生擒。

胸口的伤,便是拜那群黑手党所赐。

濮云川咬牙切齿。

只恨不能将仇人生啖。

他实在走投无路。

这两年来,陆陆续续收到过姐姐的消息。

她担心他,害怕梁屿琛先行找到他,会要了他的命。

她盼望着他能早日回家,哪怕梁屿琛逼上门来,她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护他周全。

可这一点,正是濮云川最害怕之处。

他不值得。